我叫若雪,我是一只妖,一只雪貂,如雪般的白色毛发,看起来纯洁美好。化为人形的我喜欢穿一袭红衣,艳艳的颜色,才能衬得上我若雪的无双容貌。
自上任妖主陨灭的五百年来,妖界各族之间征战不断,没有一刻消停的日子。可是争了这么久,该乱的还是乱,妖界依然乌云漫天。他们能闹腾这么久,不过是因为都是些平庸之辈罢了。
茫茫的雪原望不到边,我站的笔直,一袭红衣,像是开在冰封里的一枝红梅,骄傲而艳丽。
如瀑的墨发被风吹起,雪花打着璇儿飘上天空,带了丝丝凌厉。轻蔑的勾起嘴角,中指和食指并拢,真气自指尖发出,射向虚空。
风雪骤停,半空中落下几滴鲜红的液体,在极度寒冷的雪地上如点点攒开的梅。
“若雪”身后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没事吧?”不等我回答,他又自嘲般低语:“是我多心了,你是雪貂族有史以来最强的妖——”
手指按在他冰冷的唇上:“清华,谢谢你为我担心。”
少年漂亮的脸蛋迅速变的潮红,慌忙侧开头,语气稍显急促:“长老,长老们叫你过去。”
呵呵,看着地上的一连串凝固的血液,我得意的想,那些顽固又保守的老头子终于坐不住了么?
为了防寒,也为了隐蔽,貂族的宫殿建在地上。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在宫殿四周,这里的明亮程度不比外面差。
貂族的四个老头早就在大殿等着了,看见我们进来,几位胡子雪白的老头站起身,恭敬的向清华行了个礼:“少主。”
清华的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皱了下,我感觉到他的视线飞快的朝我一撇。然后抬起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清华是雪貂的少主,亦是我的好友,我们年岁相当,算得上青梅竹马。老貂主百年前与蛇族相战身受重伤,回来闭关前特意交代,貂族不必去趟那争位的浑水,静观其变,固守本族就好。
百年来,族中几位老儿恪守族主的训诫,下令族人不得踏出冰原一步,以为这样就能在乱世中保存实力,避免伤害。呵呵,真是天真,貂族在妖界实力排在前十,稍微有点心机的家伙都不会任由这么大一个威胁摆在那韬光养晦。像今日这般的试探,百年来应该不下白十次了吧。
有着貂主的训诫在先,几位老儿尚不敢有所大的动作,但他们未必能忍外人几次三番的偷袭。
对了,说是偷袭更为准确一些,因为外族的每次试探,必然伴随着我族无辜且倒霉之人的被害。这次是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我。
开口的是长老中资历最深的那位,雪白的胡子在中间打了个结才不至于垂到地面。他抚上自己的胡须,在其他三位的注视中开口:“若雪,外族几次三番对我族的骚扰你也看到了,他们如此挑战我族的威严,实在是不能为我等忍受。若雪,你作为我族青年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一员,是否也有同感?”
我脸上的表情真诚的无懈可击,内心却在轻笑:想让我去弄个敲山震虎,直说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多弯子?
我真诚的看着大长老:“不知长老要若雪如何做?”
长老们相互对视一眼,咳嗽一声:“在我族中你的修为最高,我们想派遣你出去告诉那些心心念念惦记着貂族的外族朋友,就说多谢他们费心,不过貂族的事,貂族自己处理就好,不劳他们费心。”
只是这样么?顿了顿,另一位长老补充道:“当然,若是他们不听,你可以用一些其他的方法。”
我掩饰着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的抱拳:“若雪领命。”这个所谓的其他一些方法里面可是大有玄机,果然是经历过神妖大战的老家伙,骨子里的好战因子可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
而我,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出去了,好极。
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人紧紧拉住了手,少年的手心沁出汗,粘粘的,被拉着并不好受。
他拉着我,紧张的问那几个老头:“为什么是若雪?外面那么危险,若雪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几位长老看着清华,理所当然的回答他:“若雪的修为是我族最高的,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其实他们派我去应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修为高,可以震慑那些窥伺雪貂族的人。看,我们族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女孩都有如此强的力量,最好别来惹我们。
清华紧紧握着我的手:“论修为,你们也不弱啊,为什么你们不去?”我不知道清华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明明他才是纯洁如雪的那一个。
我捏了捏清华的手,笑着对他道:“长老还要处理貂族的日常事务,这些小事哪里用劳长老费心。长老能排我去是信任我,我很开心。”
清华看着我,反复问:“真的吗?你真的很开心吗?外面正在打架,你不怕吗?你真的要去吗?”
这个少年把一切都写在脸上,我用坚定的眼神回答他:我会去,不在乎外面正在打仗。
“那好吧。”他颓废的垂下头去:“那你要小心哦,他们打架你就走远点,不要让自己受了伤。”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迅速抬起头来,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对了,我和你一起去。”
不等我说出拒绝的话,几位长老忙不迭开口阻拦:“使不得,少主三思,你是貂主唯一的儿子啊,是我们貂族的希望,你怎么可以以身犯险呢?”
清华一听,撅起嘴,拽着我的手摇晃:“我不管,我就要和若雪一起去,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长老无奈:“少主,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貂主重伤至今未愈,你可不能再有个闪失了。”
清华摇晃着我的手,像个孩子:“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长老们无可奈何,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清华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抚上他的脸颊。他的脸瞬间红的如一只熟透的虾。还是个孩子呢,我用手指描画他漂亮的眉眼:“清华,乖,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不好。”清华极快的回道。
我讶然:“为什么?”
他说的理所当然:“我要保护你!”
我失笑:“那谁来保护你呢?”
“你——”清华一巴掌拍掉我的手:“哼,那你就去好了,我不管了。”修为赶不上我,是清华的硬伤,我这是碰到他的逆鳞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缠着我,要和我一道出去,外面世道险恶,而他,太纯洁。让他生气,总比让他以身犯险要好得多。
迈出殿门的那一刻,清华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委委屈屈的:“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有这么一个好友,是我若雪之福。
我并无父母,是以辞别长老之后,便直接到了雪貂族边界。雪貂族实际上是在一片孤立的冰原上,这边与那边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山崖。山崖不算宽,修为稍微不错的妖都能跨过。
不过因着貂族不容小觑的实力,妖界其实也没有几个妖敢没事往这边飞,当然战乱年代除外。
然而尽管是战乱年代,看到对面那位在开阔处搬了把椅子稳稳坐着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人时,我还是小小吃了一惊。
对面的人穿一身银白色的衣服,袖口绣着暗金色流云图案。生在以美貌著称的貂族,在我眼里,对面的男子顶多算还过得去,然而那一身浑然天成的魅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在我看着对方的时候,对面的男子也在看我。此刻抬起宽大的袖子,掩了唇,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怎么?难道你不打算过来么?”
我提气跃起,轻飘飘落在他面前。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惊艳,继而斜靠着椅背:“你们终于舍得出来了?”他一副爷等的好辛苦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眨眨眼:“等人啊。”
“等谁?”
他笑得越发灿烂:“你啊。确切的说是等一个貂族的人出来好给我个说法。”
我暗暗寻思,看他的年龄应该也不大,我貂族百年不曾过问妖界之事,与他,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便说道:“我不记得貂族跟你有什么过节?”
“哦?”他坐正了身子:“可能与你们而言,并不算是大事,可对我而言,却事关名誉。”
“嗯,你说说。”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便索性蹲下来,打算听他说说那个事关名誉的问题。
一阵衣料摩挲声中,他蹲在了我旁边,幽幽开口:“前几日我派去了一个手下进貂族里打探消息,那个手下走之前身体康健,身手敏捷,可回来的时候却受了重伤,快死了。毕竟主仆一场,我来给他讨个说法。”
“嗯,这干貂族何事?他自找的。而且干名誉何事?”我看着深涧里翻腾的云雾,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随手拔了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哦,他是第一个受着重伤从雪貂族里出来的人。”
“哦?”我站起身来:“可能是他运气不好。还有你打算怎么办?”
他仍然叼着那棵草,掀起眼皮看了看我:“等过几日,我就进去把那个人抓出来,以命抵命。”
“你来了多久了?”
“半日。”
“那为何不直接进去?”
“我在分析形势。”他表情严肃。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不用进去了。”
“咦?”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指着自己:“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啊,你那手下当真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要以命抵命,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他吐掉口里的狗尾巴草,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我。
我挑眉看他:“怎么?有问题?”
“没有,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道个歉就行了。毕竟运气太差也不能怨别人。”他把食指搁在眉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哼,这个男人也太天真了,想让我若雪跟人道歉,下辈子吧。
我一拂身,转身就走。
袖子却被人扯住。我皱皱眉头,凝聚玄力,那人的手就被大力推开。我不喜欢别人的碰触,除了清华。
天色已经不早了,没必要跟一个无聊的人再浪费时间。反正我已经确定了那个人不会再去貂族找麻烦,那么我也该走了。
飞身而起的瞬间,我听到一声轻笑:“呵呵,不道歉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