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豪华的宴会厅里,水晶灯和香槟塔交相辉映。来往的宾客三两成群,举杯互祝,间或低声谈论。
今天是韩家老爷子六十寿宴,来的人不管抱着什么目的,面上都攒着一团和气,向主位上精神矍铄的老爷子送出自己的祝福与寿礼。
秦冉冉看着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艳红的唇抿紧,带着浓烈恨意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往主位上坐着的“寿星”扎去。
韩家人……呵,害死了她母亲,居然还能在这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寿比南山的祝词?
她裹了裹身上的孝衣,抱紧了怀里母亲的灵位,没怎么犹豫地往人群聚集的那一小块地方走去。
秦冉冉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冷锐的目光,自她入场之后就紧紧地裹住她。
在这样的社交场所,来的人莫不抱了些结交的心思,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全场身份最为尊贵的顾家小儿子,虽然体弱多病,但全然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主。大家摄于他生人勿近的气场,一直无人敢上前问津。
顾凌风原本漠然坐在宴会一隅,有一搭没一搭地啜着红酒,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睨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秦冉冉?她提前出狱了?
那道身影从光线明暗交界处走出,顾凌风再次确定,的确是她。
虽然比之几年前,她身形更为消瘦,但是那纤长的眉眼,娇媚的唇色,标志性的及腰大波浪卷,看过一眼就不会错认。
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凌风手腕略微一动,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她这一身穿着,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不难明白,她显然是为了报复韩家而来。
单枪匹马地报复韩家?有意思。
他漆黑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背影,并无阻止的意思。
韩家会怎样,他不在乎。他只是有点好奇,她究竟会有什么表现。
秦冉冉抱着灵位出现在人群周围,众人吓了一跳,当即哗然四下散开,仿佛她身上带有什么病毒般。
“这是干什么?贺寿穿着孝衣?”
“是啊,还抱着灵位呢,这不是咒人家老爷子死吗?”
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宾客们,一嗅到空气里一触即发的风暴因子,立刻跌落尘埃成了凡人,叽叽喳喳地炸开了锅。
先前被围在中央的韩老爷子也发现了异样,抬眼一看,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阴翳,站起身,咄咄逼人地盯着她,“你是谁?今天是韩某人大喜的日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冉冉没有答话,沿着刚才大家退开的道路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鞠了一躬,字字都仿如浸在冰里,“冉冉携家母来给韩老爷拜寿,祝您儿孙绕膝,事事顺心。”
口里说着祝福的话,但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她那一鞠躬,分明是扫墓时对着亡人致敬才会用的姿势!
简直就是光明正大的诅.咒。
秦冉冉仿佛没有听到周边人的窃窃私语,平视韩老爷子,把话说完,“不过还有一件事情——都说杀.人.偿.命,也不知道韩老爷能不能就我母亲的冤死,给我个满意的说法?”
讨说法?韩家还背着一条人.命.债?宾客纷纷垫着脚看过来,好奇万分。
“胡说八道!”这样的挑衅,年过半百的韩老爷子自然受不了,气得浑身发抖,连叫了两声保全,“你们干什么吃的?这种捣乱的人也放进来!把她拖出去!”
“我胡说?”秦冉冉死死盯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仿佛要将他剥皮噬骨,她拔高了嗓音,“我母亲无病无灾,从没得罪过别人,可来找了你们韩家之后就突然传出死讯,你还敢说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此话一出,宾客议论纷纷的声音更大。
韩老爷子伸出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指着她,“一派胡言!我根本不认识你!保全!把她拖走!”
秦冉冉冷笑一声,阴沉着脸逼近一步,“不认识我,‘夜色’的秦玉娇也不记得了?”
“你……”这一句话犹如重磅炸弹,激的韩老爷子一僵。宾客看好戏的眼神让他抖得更厉害,他剧烈地喘息,一口气没提上来,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韩家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秦冉冉快意地看着韩家下人慌乱地拨打120,做急救,心下冷然。
这才是第一步,她要让韩家慢慢地家破人亡,要把她尝过的一切痛苦,十倍百倍地加诸在他们身上!
突然,手被保全使劲锁住,她吃疼,怀里抱着的牌子跌在地上。
“放开我!”秦冉冉本能的使劲挣脱,然而终究敌不过几个男人的力气,她眼里喷出火焰,愤怒地瞪向例行公事的保全,“我自己会走!”
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低醇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放开她,我来替韩老爷子处理。”
这声音!
就算他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秦冉冉转过头去,果然见顾凌风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他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但一双漆黑的瞳仁却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望而生畏。
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怒气更甚,“滚,离我远点!”
就是这个男人,害得她锒铛入狱,现在他又在谋划什么阴招?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保全已经恭恭敬敬地松开了手,“是,顾总。”
在被顾凌风不甚温柔地塞进车里时,秦冉冉逮着空隙狠狠咬了他一口,趁他吃痛放手就要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