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
宋老爷子对梅芝很不待见。这么多年,他承认的儿媳妇,也只有宋秋竹的妈妈。不过现下,宋老爷子会友去了,家里也只得宋老太太一个。
“妈,秋竹这丫头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今天我在街上遇见,不然根本就不知道她回来了。”
梅芝笑语盈盈,低眉顺眼,在给大家泡茶。
宋老太太讶异:“秋秋吃了早饭不久就出门,说是要去看健柏。”
宋健柏戴着一个银框眼镜,身材很好,气质儒雅,倒更像是大学里气度翩翩的大学教授,而不像是商人。
他闻言扶了扶镜框,说:“我没有接到秋竹的电话。”
他想起宋秋竹,心里一点点发疼,但也只是一点点。
这个女儿在外七年,他想起的时日不多。一想起,他就想到陶凝那日癫狂的样子。
“宋健柏,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我哪里对不起你?当初是谁说这一辈子非我不娶?是谁说的,啊!又是谁说要爱我一辈子?呵呵,宋健柏,你的爱,可真廉价!宋健柏,我以后就算是做了鬼,我也诅咒你这一辈子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谁能想到,第二日,她就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只要一想到宋秋竹,就想到陶凝。
梅芝给宋健柏抛了一个眼色,宋健柏心领神会。
他们今天来,一是为了女儿进入俞老太太生日盛宴,二是为了宋秋竹的婚事而来。
“妈,秋竹可能心里还是有怨。可是阿凝之死,真的不能怪我。不过她是我的女儿,她不懂事,我不可能还跟她计较。”
梅芝笑着接过话:“就是。妈,这几年,健柏一直挂念着秋竹,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不,秋竹一回来,健柏就给秋竹求得了一个好婚事。”
宋老太太立即来了兴趣。
“当真?是谁啊?”
宋秋竹这些年,别说交男朋友,好的异性男友基本都没一个。
俞老太太大张旗鼓为俞子叙选未婚妻,宋老太太心动了。不说跟俞子叙,就算是跟锦城的哪个条件好的子弟成了都行,这样至少宋秋竹后半生有了依靠。
但宋老太太也是有着忧心的。俞家家大势大,俞子叙的个性,传闻不是很好。
这样的男人,并非良人。更何况宋秋竹的个性绵软温婉,就算是受了委屈,都没处诉说。
梅芝微微一笑:“是江家,不过是江家旁支,听说很是仰慕秋竹。”
宋老太太略略沉思。
锦城五大家族,以江家最为低调。
传闻江家现在的当家人,江寂,年岁比俞子叙还小上两岁,甚是低调,很少见报。
就算不是江家本家,旁支也不错。江家的旁系子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传闻。
“如果是真的靠谱的,改天你约人出来跟秋秋见上一见。”
宋老太太应允,梅芝嘴角轻勾。
她嫁入宋家,最大的阻力是宋老爷子。宋老太太一开始对她不假辞色。她做低伏小,百般讨好,至少在宋老太太面前,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看了一眼梦娇,梅芝话锋又一转:“妈,我听说爸得了俞老太太生日宴邀请函一张。您看,秋竹这性子温顺软和,如果真的嫁进俞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而且她久居国外,对现下的礼仪一窍不通,真去参加了,指不定也会闹笑话。您看,要不这张邀请函就给了梦娇?”
宋老太太眼眸一冷,嘴角的笑容淡淡撇下。
这梅芝,七扯八绕,原来最终目地却是这个。
她有点犹豫,她何尝不知道宋秋竹的个性。
宋梦娇靠过来,抱着宋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奶奶,您是不是姐姐一回来,就不疼我了?”
七年的时间,一直是宋梦娇陪在宋老太太身边,哄得宋老太太很是开心。
老人家老了,心就软了。
当初是恨得不行,可是梅芝说,宋老太太可以恨她,但孩子是无辜的。
宋梦娇这些年在宋老太太的身边甚是乖巧。
“奶奶,我也想去参加,看看热闹嘛。姐姐长得这样漂亮,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她觉得宋老爷子真是偏心,要邀请函也只要了一张。
其实他们也有其他渠道进去,可是,与梅芝的想法一样,宋秋竹绝不能参加。少一个绝色美人,就是少了一个竞争。
还有就是,如果宋秋竹出现在众人面前,势必会让一些知情人想起当年的事情。
当年陶凝得知宋健柏早就出轨,在外养了外室还不说,私生女居然和自己的女儿一般大小,实在是接受不了。不到一个月,陶凝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宋家虽然不算名门望族,但以前祖辈中好歹有出过几品大官的,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宋健柏这一代就更加了。
虽然如此,梅芝的事情,当年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这一节骨眼上,宋秋竹回来,岂不是让那些人忆起旧事,凭添话柄,对宋孟娇和梅芝都不是好事。
梅芝垂下眼眸,遮住眼里淬毒般厌恶的目光。
宋秋竹既然出国了,又回来做什么。
当年那么有骨气的选择离开,现下又回来!
“妈,江家的人已经给我们约了时间,就是下个月十五号,如果秋竹没有意见,那天您可以陪着秋竹去见见。”
梅芝话里话外几句,把那江文夸得是少有的青年俊才。如果这么好,怎么不留给自己的女儿?
宋秋竹一踏入客厅,听到的就是这些。
她穿的是平底鞋,又脚步轻,是以人进来了,谁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梅芝,宋秋竹声线温婉,但一句话说得又快又狠:“梅姨,既然那江文那么好,不如就留给梦娇了。我呢,从来不喜欢跟人抢男人。”
宋秋竹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听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梅芝听得刺耳又刺心。
宋老太太看向宋秋竹,一时觉得恍惚又觉得陌生。这是那温婉的秋秋会说的话吗?
“宋秋竹,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妈没有本事,守不住男人,还怪我妈吗?”
宋梦娇这些年养尊处优当宋家千金惯了,这会也是口不择言。
宋健柏和梅芝脸色都一变。
梅芝厉声道:“梦娇,还不向你姐姐道歉!”
“凭什么!她走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也不照照镜子,以为这张脸长得好看,俞先生就会看上眼了?”宋孟娇眼里闪着不甘和嫉妒。凭什么宋秋竹就这么会长,全挑了父母的优点。
宋梦娇永远忘不了那天,她进入宋家的第一天,穿着黑色衣服守孝的宋秋竹,仍然是俏丽无双。
宋秋竹看过来,宋梦娇的手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高高在上,带着从小世家小姐的气度,优雅娇俏傲慢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以为你被认回宋家就是二小姐了?小三的女儿始终是小三的女儿,抬不起头来!”
她眼里是冰冷的神色,说完这话就不再看她,像是多看一眼,就污了她的眼睛。
也像是抗议,宋梦娇搬进来后,宋秋竹就搬到了老宅,然后出国……
外界传宋秋竹温婉无双,宋梦娇只想冷哼一声,论装,谁都没有她这个便宜姐姐会装!
此时,佣人惴惴不安,看向脸色不变的男人,最终还是出声提醒:“俞先生来了。”
“什么俞先生!”宋梦娇正在气头上,不耐烦的怒斥了一句。
众人回头看过来,都变了脸色。
俞子叙着一身黑色长款大衣,身形有点清瘦,五官俊美,神色淡然,却衬得周围的一切,刹时黯然失色。连同身后的雨幕都似乎成了他的陪衬。
小说《俞先生的心头宝》008,阿竹被为难,俞先生登门撑腰试读结束。
时值秋天,锦城的天一片萧瑟。灰蒙蒙的天空,瞬时间,乌沉沉的,乌云密布,狂风吹着云涌动,但黑压压的云层却越压越低。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宋秋竹。
这个女乘客很安静,白瓷般的皮肤,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水眸让人望一眼即失神,却平静无波,犹如秋水。
她上了车之后,就没怎么说话。
饶是司机多么能说会道,都冷场了。
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攀谈的打算,安安静静开着车。
宋秋竹闭目养神,昨天晚上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家里的老太太一通电话,她立即从南方的Z市赶往锦城,从夏天瞬间进入秋天。
眉眼间的疲惫仍然不掩她艳丽姿容,无怪司机大叔一直想攀谈。
突然,前方传来剧烈的撞击声,然后,司机一个急刹车,宋秋竹出于惯性,头往前倾,撞到副驾驶的车座,白皙的额前,瞬间变成绯红,有一些绮丽。
司机回头一怔,有点歉意,下意识压低了嗓门,生怕惊到美人似的。
“姑娘,前面发生了车祸,过不去了。麻烦你再等一等。”
“没关系。等吧。”娇软的声音,却生生透着淡淡的冷意和疏离感。
此时豆大的雨点突然落下,密集的降落起来,啪嗒啪嗒落在车顶上,车窗玻璃上。
宋秋竹随意抬头一看,然后一怔。
他们这辆车离事故地点最近,还没待司机反应过来,宋秋竹突地推开了车门,然后向前跑去。
“哎,你干嘛去~!”
司机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宋秋竹已跑没了身影。
要赶上,要赶上,一定来得及,来得及的……
宋秋竹只有这个想法,这个念头。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一直靠坐在桥头马路边的中年女人,却是纵身一跃,向下跳去。
下面就是立交桥地面,车来车往,人这样跳下去,不死也要被车给撞死。
看到这一幕的人眼眸一缩,心一紧,一时间心脏都缩成一团,人却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呆在原地,没法反应。
电闪雷鸣之际,却见一道清丽的身影,犹如箭一般,生生伸出细白藕臂,弯下腰去,将女人的手腕握住了。
闪电劈下,雨势渐大,但却在模糊中,照亮了那一道场景。
本就一心求死的女人,神智像是突然清明,怔怔抬头望向宋秋竹。眼前的女孩子年轻貌美,容貌清丽,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没有焦距一般,神情透着焦灼与关切。她跟她素昧平生,她怎么对自己这么关切,还算准了,她有求死之意?
女人怔怔的,脑子里像是过了很多念头,其实不过是数秒间。她看着立交桥下车来车往,求死的心思退去,心生惧意。
她,原来还是不想死的么?
握不住了,谁来,谁来帮帮她,谁来救救妈妈……
宋秋竹精神一时恍惚,好像牵着的是妈妈的手,她不能松手,松手之后,妈妈就会死了。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属于男人的强壮手臂握住了女人的另一只手,使力,挣扎,将女人给硬生生拉了上来。
反应过来的交警和众人都冲上来帮忙,将求死的女人团团围住。
见人已脱险,宋秋竹却静静往旁边让了让,转身毫不留恋的往自己乘坐的出租车走去。她手腕好像脱臼了。
虽然有了衣服的阻挡,胳膊却是火辣辣的疼,应该有大片的擦伤。
她衣衫单薄,在南方海滨城市四年未归,已忘记锦城已是凉凉秋意。
她跟帮她的男人目光相对,礼貌点了点头。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这女人她有可能救不下来。
有人发出惊呼声,好险。
这样电石火光之间,离宋秋竹最近的人,居然还来得及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训练有素的方平恭敬上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先生,刚刚人已救下。”
男人一双狭长的凤目深邃锐利,却极其凉薄,薄唇紧抿,唇瓣没有丝毫弧度。
闻言,他也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先生,交警已经过来了,前方估摸着两分钟之后就能通路。跟正航集团老总的会面,不会耽搁。”
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一双狭长的内双的眸子,不经意撇头,看到刚刚救人的女生。
刚刚宋秋竹冲出去搭那一把手,若是冲击力再大一点,自己也会被拽下去了。
他似又想到什么,交待道:“给她递一把伞。”
方平一怔,先生向来不是慈悲心肠,反倒是阴晴不定,今天却对一个女生频频破例。一是让他下去帮忙,一起将人救了回来,二是要为这位小姐送伞挡雨。
他刚应下,男人像是想起什么,起身,撑开伞,说:“我下去看看。”
“先生,雨太大。”他们先生刚刚病愈,若是再着了凉回去,他怎么交待。
“嗯?”男人一个简单的嗯字,回过头,极其凉薄的眼神,偏偏透着一股子邪魅。
他嘴角轻勾,微微的笑容却透着一股子威压,让人不敢直视:“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方平立即垂首肃立。先生说一不二,他怎么忘记了,先生的决定向来不容置喙。
雨势颇大,带来森森寒意。
许是察觉到什么,宋秋竹蓦然回头,透过层层雨雾,男人撑伞而立,其实五官看得不是很真切,惊鸿一瞥,只觉得他的气势如泰山压顶,还未靠近,一股威压感传来。
还未细看,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了,朝她按喇叭:“姑娘,已经通车了,快上车。”
宋秋竹带着一身湿意上了车。
额前的头发淋湿了,湿嗒嗒的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边的手臂不自然的下垂着。
这样狼狈的她,却仍然出尘得像是不染一丝尘埃,高洁得如一朵白莲,带着世家大小姐才有的气度与从容。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了几眼,半晌才开口:“你怎么知道她要跳下去?”
关键是,她还赶上了。
这社会,越来越淡薄,见义勇为的人,反倒是被当作傻子。
而且,扪心自论,司机大叔觉得宋秋竹并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有点淡淡的距离感。
刚刚那一幕却让他刮目相看。
听到司机的问话,宋秋竹放在腿上的手倏然握紧成拳。指甲掐进肉里,她的眼里一时有一些茫然。她耳边似乎回响起妈妈的话语。
“秋竹啊,妈妈觉得快熬不下去了。秋竹啊,你是妈妈的好孩子,就要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不要被人给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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