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逶迤如虎啸,岭南苍茫若龙行;幅员辽阔的华夏大陆中,若论山川之秀,莫过于岭南;而这苍茫岭南间,尤以龙虎山为其中翘楚。
龙虎山脚下的一处集镇中,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流落街角的江湖浪人,倚楼送秋波的风尘女子,策马横行的道府差司....尽显凡尘纷乱,而这纷纷乱乱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家生计而奔波劳碌,无暇顾及他人,真个是凡尘纷乱而人凄清。
却见一袭白衣闹市间,平平相貌虽不扬,风尘女子尤不屑,却是淡淡柔情于俗内,款款温情恬静颜;俯身笑问贩夫价几何,回首又叹艺人琴曲妙,宛若冰雪少女,入凡尘。
乱起泰山
华夏大陆,宗皇历1999年冬,统治着这片大陆的道门---观世道宗于其卫道府所在地泰山之巅,召开百年一次的宗皇纪年大会,分布于华夏四十九州府的各个地方宗主均汇集于此。
按照将近两千年的惯例,在位已满百年的第十九任宗皇绝亦然将宣告退位,纪年大会将从卫道府的十位长老中推举出第二十任宗皇。
千峰争攒聚,万壑绝凌历。夜月之时,泰山之巅,禅让天坛;绝亦然神色傲然的躺坐于皇台之上,望着下方的各州宗主笑道:“昨日吾所言之事,诸位思考的如何了?”
“长生辛秘难置信,千年禅制不可改...。”台下众人依旧正襟危坐,众口一词。
“正是因为这千年来的因循守旧,长生之说才会依旧遥不可及!”绝亦然轻蔑地嗤笑道。
......
听闻此言,台下的一干众人亦默不作声。
“举华夏之力,开启长生契机,届时我观世道宗可举教飞升,尔等当吾只为一己之私吗?”绝依然脸上遍布寒霜,俨然是很不耐烦了。
“这....宗皇宏图之意...我等明白,只是....。”
“临清宗主,话请敞开了说,不必忌讳。”绝亦然望着支支吾吾地临清宗主,和颜道。
“只是宗皇要我等交出各自宗门内锁灵阵的灵符,实在是难以做到。”临清宗主道。
“灵符事关各州灵脉之困锁,吾自然明白,不过....”绝亦然话说一半,随即笑着看向台下众人。
众人心想,莫非此事宗皇愿意放弃,亦纷纷抬头望向绝亦然,等待其下文如何。
“哼哼,不过即便尔等不主动交付与我,难道我就拿不到了吗?”绝亦然轻蔑道。
众人闻言不禁心中感慨万千,果真如传言所说,这宗皇绝亦然自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后便是愈发的痴信长生了...。
“呵,听宗皇之意,可是要对我等众人用强了?”
“怎么?镜渊宗主,你不会以为以尔等区区道宗境之力......”
“宗皇功力自然不是我等能敌,只不过.....。”中原宗位于大陆最为繁盛的中原地区,因此这中原宗的镜渊宗主亦是心高气傲的很。
“呵呵,你居然还跟我卖关子....”绝亦然不怒反笑道。
“哼,只不过宗皇可以不在乎我等性命,难道也不在乎天下因此而乱吗?”镜渊见绝亦然不接自己的轮子,只得继续说道。
“镜渊宗主,你说倒是挺有道理,呵呵呵,不过,即便本皇今日杀光了你们,吾亦能让天下四十九宗安然不动!”绝亦然眼中杀意无限,悠然说道。
......
台下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我....我赞同宗皇所言之事...愿意上交灵符...。”临清宗主见绝亦然如此不给退路,赶忙说道。
“其他人呢?”绝亦然不为所动,继续沉声问道。
“我...我也赞同...”
众人之中随即传来了少数附和之声。
“呵呵呵,看来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的。”绝亦然笑道。
言罢,绝亦然瞬时从皇台上起身,神色煞然道:尔等是要逼我用强了!
霎时,绝亦然劲气外放,丝毫不掩饰其人间极道之威压,台下众人瞬时感觉自己所处空间,宛若冰封凝固,已然是动弹不得,皆无比震惊:道宗境即便是人间道之大成境,却在这凌霄巅峰境前,弱小如蝼蚁!
月光本是如银,此刻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湮灭,不多时,众人已经是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寸步难以,宛若堕入阿鼻地狱。
“此乃吾之法相天地---虚无囚笼,尔等就在这好好深思吧,只要尔等之中尚有一人持有异议,尔等便一日不得离开!“绝亦然寒声道。
言罢便不再理会众人,独自扬长而去。
归乡
龙虎山位于华夏大陆东南,群山绵延,丹石林立且宛如道韵天成。观世道宗四十九分宗中的正一宗在此地传道受业已逾数千年,正一宗尤以炼丹之术闻名大陆。道门自创道之始便尊崇自然之道,凡间众人若欲入道门,皆会将子女送入地方观院修习道义,地方观院肄业后,其中的拔尖者将进入地方所属的四十九宗门学道,修习道法。
正一宗理事殿内,年近花甲的炼丹师清河卑躬立于布道使温泯身后;“温泯转身看向因常年炼丹而面容枯瘦的清河,心中亦有些许动容,便放下平日里的威严温和道:依宗门规定,你矜矜业业为宗门炼丹已数十载,可以告别丹炉远离药毒之侵蚀,反乡颐养天年了,本使亦为尔感到欣慰,那告老之后安顿事宜户司可已为你安排妥当?”
药师清河闻布道使言辞一改往日之不近人情之态,反如此温和,也不禁长出一口气不再前般拘谨,道:“承蒙上使牵挂,返乡之后安顿事宜户司已安排好了,此后生活所需均由老朽家乡三清镇的卫道司每月发放。”
温泯转身笑道:“如此便好,三清镇....。”身后的炼丹师清河见温泯已然转身,怕是不想再听自己多言了,言与不言,倒是令久经人事的他不知所措了。
温泯虽背对而立,却也察觉到了身后之人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说;普普通通的一个炼丹师,温泯本不愿与之多言,故而转身以示其离开。
不过突然想起老清河刚刚所提及的三清镇,不禁让温泯回想起一些前尘往事。
四十年多前,正一宗修士墨辛,一直游历江湖,最终于红尘中证道,成为了大陆上最年轻的道宗境修士,后经宗皇绝亦然的提携,又跻身卫道府十大长老之一,众人皆以为年事已高的宗皇必然是想把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只是好景不长,也许是天妒英才,十多年前墨辛身消道陨,而那墨辛,就是三清镇人。
虽未转身,却也不改起温和之态,道:“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哪一年进入正一宗的吗。”
正在一旁纠结万千的老清河闻的上使主动问话,赶忙答道:“记得,是宗皇历一千九百五十九年,时年老朽十八岁,是卫道府的墨辛长老推荐我进入正一宗的炼药司。”
温泯闻言不禁沉吟良久,这身后的炼药人似乎是与当年的卫道府长老墨辛有旧,也正是看了这位长老的书信,自己才同意安排这清河进入宗门炼药。
“时逾四十栽,当时吾亦初任正一宗布道使,你与墨辛是何关系。”
老清河答道:“墨辛长老是老朽的姐夫”。“哦?呵呵,真是没想到已故的卫道府长老墨辛居然是你姐夫,着实让人意外,平日里怎不见你提起此事。”
老清河道:“老朽自知与道无缘,能够进入宗门炼药以养家糊口便已知足,故而不曾与外言及此事。”
温泯闻言不禁转身多看了这清河一眼,心想此人虽是平常,却也有平常之心,也是难得。“你心中忐忑,应是有求于我,不妨直言。”温泯心想,看此人老实本分,应该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请求。
老清河见上使已经把话讲明,久悬不下的心也放了下来,便直言道:“老朽有一子,时年十七,曾于三清院学道,凡尘缭乱,唯有修道乃是正途,老朽希望他能够进入正一宗,修习上宗道法。”
温泯笑道:“吾当何事,不过是安排子嗣入门学道,寻常人家子女都只需要下宗下院终试合格,即可进入上宗进修….,你就为此事来找我,莫非你儿子未过终试?”
清河似乎也预料到上使会如此反应,讪讪道:“让上使见笑,犬子在三清院中,确实道业不精,终试未能合格。”
温泯道:“下院终试未能合格,便是与道无缘,即便入了宗门,日后怕也是无法入道门,你又何必强求。”
老清河闻言忙道:“十五年前,墨辛长老曾经返回过一次三清镇,并亲自帮犬子开启心窍;墨辛道长说他身怀道心且心性自然,日后定能虚心以为道舍,只是求道之路极为曲折。”
“呵呵,求道之路曲折...?”温泯不禁一阵无言,这在道门中人看来,已经是与道无缘之意了,而这老清河,显然是没理解清楚这委婉之意。
“多年来,老朽从未对宗门提出过任何要求...,只求能够给犬子一个入门学道的机会。”;老清河恳切的说道。
“也罢,不过是举荐一人入学而已,说来也是小事,此事我答应你了。”温泯淡然道。
“不过我实话告诉你,你那姐夫墨辛说你儿子,求道之路曲折,已然是在告诉你,你儿子与道义有缘,却与道法无分......。”
“这....,无论如何,老朽...只愿他能有一丝机会...。”
“好了,好了,此事已了。”温泯不耐烦道。随即抬手从不远处的文案处招来一布道令,道:“执此令牌,交付布道司,让他们以为名义写一封举荐信”。言毕便转身入殿内而去。
正一宗布道司,老药师清河将事情言明后,主簿差司笑道:“呵呵,老药师放心吧,有这举荐信,你儿子就是下院终试考零分也没事。”
老清河不禁心中汗颜......呵呵,可不是考零分呢,我儿子压根就没去........。
清晨,龙虎山脚下,百无聊赖的白术正晃荡着坐在山道旁边的树枝上,眼前的山道直通龙虎正一宗的后门,故建于沿山阴一侧。
此时虽值冬季,龙虎山却长青如常,只是这山间的凉意透人心腹。因正一宗坐落山顶,闲暇之时非宗门之人是不得上山的,故而让这晨间山野更为静谧。
白术实在等得感到无所事事,便就地端坐于树梢,闭目运神,入定之后便惊觉这龙虎上好像还真像传说中一样身具道韵,灵气吐纳之间,便能与身下古树的精气运转脉络相共鸣。
白术不由得心想,入不得道门,能在这山脚悟悟道也不错,于是便敞开心门,祛除杂念空虚内心以为道舍,以身下这古树为始,捕捉群山灵气流转脉搏,运转自身精气与之相和,一吐一呐之间,便有山间灵气便星星点点汇聚而来,自天门而入体,冲洗灵台而后自经脉末梢溢出,…..
这一幕恰巧被一过路女修看见,女修起初只当是山中弟子在这打坐了,然而运目一撇,发现此人….运功方式令人不可理解,引灵入体又悉数溢出,这跟吃饭的时候下巴漏饭有区别?只是这山脚下灵气沾染凡尘烟火之气,不甚纯净,但是从他体内溢出来的灵气,确实纯净程度不下于龙虎山顶.....。
意识闪烁之间,白术也发现有人在自己附近停留,便从入定中醒来;睁开入目之见一名白衣女修站在树下望向自己…..好像是看了许久的样子,只是自己刚刚发觉而已。
“你……站在这多久了”白术讪然问道
“你在这坐多久了”女修笑而反问道
“……”这抬杠般的反问让白术有点不明所以,一时语塞,不过仔细端详之下,这女修虽然样貌平平,却能够让人感到一股平和宁静之温暖,再看穿着,显然是道门之人,白术心想也许是这上宗修习过道法之人,都是这般平和吧。
“我在此处驻足已有片刻,你未着本宗服饰,引灵功法也甚为奇特,不是本宗修士?”女修问道。
“江湖散人,曾于正一宗下属三清院修业,在此等人,便入定以待。”白术见女修言谈端正,白色服饰上的火焰纹路和自己在父亲的道袍上看过的一样,应当是正一宗的修士,便如实道来。
“原来如此,那是我打扰了道友,唐突了。”女修闻言欠身行礼道
白术见状,便也旋身从树梢落与女修近前,还施以礼道:“无碍”。
“我无意打扰道友,只是见道友引灵功法奇特,故欲请教。而且据我所知,三清院属下宗下院,只授道义,不传道法…..”女修面带疑惑道
“诚如前辈所言,在下未曾学过道法,前辈所言引灵,只是我自己感悟出来的。”白术心想,这女修让人有种温婉如玉的感觉,应是修为不低了,便也如实说了。
“难怪….如此功法如此独特,未闻道法,却能自悟引灵入体,难得,难得…。”女修惊诧道。
“道友能够自悟引灵,可见心性淡然,与这天地之道有天缘,想必我们也不会只此一面之缘,告辞了。”言毕女修不待白术答话,便转身沿着山道上山而去;留下白术怔在原地望其背项。
“不止一面之缘?会算命?真正的修道者.....什么都懂的吗?”想到这真正的修道者,白术不禁叹气道,自己连今年春季的下院终试都没去参加,那还有什么机会去真正正正的修道呢。
女修身法轻灵,不一会儿便隐于山道树荫之中。
女修已离开许久,白术却也无心在打坐引灵了,自己数年来无人教导,引灵也仅仅只能让自己内心空灵,不得要领,并不能助长修为。
而此时,老药师清河也慢吞吞的下山了,看见杵在山道上的白术,也不多言,只是招呼他赶紧上路返乡。
白术也早已备好马车停于山脚处,父子二人驾车离去。
“父亲,从今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天天起早贪黑的帮人炼药了,以后可要好好休息颐养了。”白术笑道。
“呵呵,确实,炼了一辈子药,这丹炉的烟味儿是真不想再闻咯。”….老药师顿了顿,因告老返乡的喜色消失,转眼却浮山一层愁容。道:“现在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如今世道,不去道门正宗修习道法,怕是注定一生劳苦了。”
“为父我无心修道,却也是没有那个天分,你姑父墨辛道长也说过的,你爹我与道无缘呐。”
“哼,也是天下过于太平了,我看修道的人也一样安逸堕落,那些所谓正宗,也不过一群伪道学!”白术不以为然答道。
“......诶,算了,自你懂事以来,你就这样离经叛道,为父也没那个力气去骂你了…..”老药师此刻也是一点点告老返乡的喜悦之情都没有了。
“…算了算了,不惹你心烦了,我错了成不成。”白术也心想不该总跟自己的老父为了那个劳什子正道不正道的瓜皮事情拌嘴了,便软下声来说道。
“嗯,你错了?,你哪错了?”车里的老药师闻言身躯一震,拉开窗帘问道。
“错在啊不该惹你心烦呗”白术白眼道
“嗨,就这啊,老头子可没工夫跟你计较这个,你以为我是你那唠叨的娘啊。”
老药师缩回了车厢内,心想,原来还以为是自己这个倔强又不傻的傻儿子是不是转性了,愿意正视道途了。
“以前吧,也就在三清院那个破观子里听听课,也没见过什么真正有道法造诣的高人,反正挺观里的老师讲道义,我算是失望透顶,嘴巴上讲的头头是道,为人处世却堕落的很!”白术道。
“你看你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关乎宗门声誉之事,莫要妄议。”
“哦…..不过今天在山道那我见到一个人,应该….是个蛮有道行的人,没想到这上宗门里,还真有得道高人…..,对了父亲你在上宗炼药这么多年,肯定见过那个人。”白术欣然道。
“上宗修士数万人人,你爹我也就天天在丹药司转悠,不认识什么人,不过你见的那个修士,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没问”
“相貌呢?”
“普通”
“……..咳咳,性格随我,随缘。”老药师叹道,不过却也听出了另一处意思,这小子好像对上宗有那么点点好奇了….呵呵,老药师摸了摸怀里的正一宗入学书,又一次喜上心头。
父子二人驱车一日夜后,换乘客船经醴江、平河,舟车劳顿了大半月也终于是回到了老药师的故乡,三清镇。
凡尘之人,不比那宗院修道者,均需寻找市井营生之路,各行各业亦无非是士农工商之列。老清河因为自己在上宗炼药,虽较损身心,但是地方卫道司会按时发送月银补贴至家中,老清河一家三口,倒也过得自在。
临近家门时,白术内心不禁稍稍有点烦乱......,毕竟家中的母亲性格可跟父亲截然相反。果不其然,一入大厅母亲就是神色不快的看着自己。连告老返乡的父亲都没顾得上说几句话,便对着白术道:“月前三清院公布了终试榜单,就贴在镇上卫道司的门榜上,你可知道。”
“知道”白术坦然道。
“我越是看见你这无所谓的样子就越来气!事关人生大事的下院终试也敢缺考,夺了个倒数第一!真是让咱们家在镇上扬名了!”白母愤然道。
“.....”白术平日里浪荡自由惯了,但也自知此事无法辩解,也不知如何接话。
“这会儿倒是闭口不言了,平时不是抨击假道学起来,说的头头是道吗;眼下你父亲都已经告老还乡,你不务道业,以后你也只能是当一个贩夫走卒了此一生了!”
“我.....”
“事已至此,你就别说他了,随我入内房,我事要跟你说。”不待白术答话,老药师便拉着白母入内。白术被母亲呛的心中不快,又无话可说,便扭头到镇上散心去了。
“你们倒是亲父子,一个德行,一个当了一辈子炼药的,你儿子不务正道,以后就跟你学炼药得了!”白母怨愤难平,不禁也埋怨起老药师了。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路要走,不能强求....”老药师讪讪的答道。
“你本来就不是修道的料子,也就算了,可是十几年前你那个修道的姐夫,可是说过咱们儿子是天性合适修道的,就是因为你放任纵容,修道的天性是没有了,肆意放纵的心性可有的很!”
“......”这下倒是轮到老药师哑口无言了。
“咳咳,下院终试虽然不行,但也不是说他这辈子就无缘再入道门了,你又何必如此。”老药师无奈道。
“说的好像你还有什么办法让他入道门一样,外人都以为你了不得,是个上宗门的炼丹师,可你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炼了一辈子丹药而已!”
“.....”老药师自觉实在没法答话,便不再言语,伸手入怀中,将文书递给了白母,随即道:“喏,自己看吧。”
“这是.....”白母一脸诧异地望向老药师。
“举荐信”怎么还不识字了?
白母低头细看手上的文书,上面赫然写道“三清院道生白术,经正一宗理事殿推荐,准予进入宗进修......宗皇历2000年初春入学....。”
“这下放心了吧,给上宗炼了一辈子药,也就求了他们这一件事情。”老药师叹道。
“早知你有此安排,方才我就不会如此骂他了...”
“是自己你一直说个没完.....不拉你进来,你怕是要唠叨个没完”老药师无奈道。
“这华夏修道者无数,道业有成着则甚寡,一切还是靠他自己呀。”老药师长叹一口气道。
“诶,也是,就他这性子,入了上宗的门又能怎样,可别是跑到上宗去惹是生非了,咱们在宗门无亲无故,真要捅出什么大篓子,还真是没法收场......”白母想起自己那个儿子,离经叛道的那股子劲儿....不禁也感到无奈。
“你也别总往坏处想,以我之见,咱们儿子毕竟年岁不小了,似乎......”
“似乎怎样.......?”白母追问道。
“好了,好了,跟你讲不明白,反正从现在开始你少唠叨他就行,言多坏事....”老药师言罢不等白母接话,便径直去后院看他的花花草草去了;留下白母一人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言多坏事?”........
三清镇在岭南府辖区内只能算是一个偏居一隅的小镇,只是仰仗三清镇内山区较多,盛产一些药材,故而能够在此建镇。白术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眼前的贩夫走卒,虽说劳碌且一生短暂不过百年,但毕竟如今世道安定,简单了此一生也许也是幸福吧。
“道乃形而上,道生一二三、三生万物,寻道实为寻万物衍生之规律,人以道理为凭,致以人力顺应天演而行事.....。”此类义理,在三清院自己便听了无数遍;奈何这道,只是嘴巴上的道;贩夫走卒也好,道宗之人也好,不都是在为天演轮回而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又何必把道门之人看的高高在上,而把贩夫走卒当做蝼蚁呢......。
白术一边在街道漫无目的走着,不曾想竟走到了镇上卫道司的门口了,不少人正在驻足观看....议论纷纷。白术想到自己那个显眼的零蛋分数肯定也在上面.....不禁心中一阵恶寒,便加快步伐,想离开这众口悠悠之地;即便如此,路过门榜时,还是有不少目光往自己身上瞄。白术不禁对着人群翻了个白眼,便径自走开了。
没走出几步,便发觉好像看到了自己在三清院的同学柳林朝自己这边走来了;回想起在三清院的时候,这柳林虽然是个乖学生,但是和自己处的也还不错,也偶有和自己探讨道义;想到此处便主动走上近前,打了个招呼。
“阿林”白术喊道。
“.....”眼前之人却出乎意料的置若罔闻,脸上挂着一丝傲然....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径自走开了,留下呆在路旁的白术一脸尴尬。
“这...柳林以前在道院没发现他是个高冷的人呀...就算是我终试考了全镇倒数第一你也不能为这就不搭理我吧?”白术一脸狐疑道。
“嘿,你猜对了一半!”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是你,雨婷。”来者是自己另一位道院同学,虽是女孩,但是却有些男孩子的行事风格,算是一个自己的好“兄弟”了。
“听说你一个人去龙虎山接你父亲回家了,真的吗?龙虎山好看吗?有没有进上宗里面看一看呀?”雨婷一脸兴奋的问道。
“是的,一般,不让进........”白术淡然道。
“额.....”听到这么无趣的回答,雨婷也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刚才说我猜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白术不等她继续追问便抢先问道。
“这个呀,他不想搭理你一半是因为你挂零分,另一半是因为....他的终试成绩,是整个岭南府的第一....”雨婷一脸同情地看着白术道。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也是对她这表情无语了。
“你终试都敢翘堂不参加,这下也没法去上宗继续修业了...想想你以前,老师说:天之道损有余奉不足,你却偏要抬杠,说这话还有后半句,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还反问老师,到底听天道的还是听人道的...这不成心气老师嘛”雨婷一脸失落的说道。
“我不能进修...你失落什么...”
“.....没什么”雨婷讪讪道。
“不过还是蛮羡慕那个柳林的”
“有什么好羡慕的,考第一也不是跟你一样去上宗进修而已”
“那可不呢,你还不知道吧,整个华夏四十九府,各府下院终试的第一名会直接送入泰山之巅的卫道府,成为宗皇的弟子....”
“宗皇的....弟子,好吧,是挺厉害的”白术道。
“是呀,那可是宗皇诶,整个华夏道法造诣最高的人,能得到他的指导....真是想都不敢想。”说到此处雨婷也不禁流露出一脸的向往...
“算了,还是听你说说这一路上的见闻吧,我可是还没出过三清镇呢”
“没什么见闻,就是乘船、乘船、赶路....有什么好说的”
“不信....”
“拉到”
“.....”两人一路闲聊,而后便各自回家。
行至家门,已是落日之时。白术心想,得受唠叨了。进入家门之间父母已经在等待自己用晚饭了。
“坐下,吃饭”母亲说道。白术闻言入座,心想,转性了?不唠叨了?
饭后,白术沿着庭院回廊来回漫步着,清凛的月光洒在院落中,心中想起了白天雨婷说的话,“成为宗皇的弟子”、“宗皇诶,那可是整个大陆道法造诣最高的人”、“你这一路上肯定有很多有趣的见闻吧”.....。
对于普通人来说,宗皇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称谓了,据说几百年前的时候,宗皇虽然依旧是华夏道法造诣之最高者,再起在位的百年间,却也会轮番到各府宗院甚至是地方下院进行传道,并视察各地方卫道司是否按部就班的管理好民间事务。而近几百年来,宗皇便只会偶尔到四十九宗看看,而且行踪机密,外人不得而知。
成为了宗皇的弟子,那他肯定能见识到很多很多我未曾听闻的事情,也许能够在道法修为上,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也许走得远,不一定就能见识到有趣的事情,但是站的高就一定能吧;宗皇的弟子,站的还真是高。”白术不经意地感叹道。
“咳咳....”老药师有意无意的轻咳了下。
“一把年纪,还尾随自己儿子....”白术瞥了一眼身后的父亲道
“额,你看院子就这么大....”
白术心想父亲定然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道:“院内寒冷,有话进屋里暖房说吧”
与室外相比,暖房内让人感到十分舒坦。炉上的炭火正旺,偶有呲呲声带着点点火星迸发;炭火的光映照着父亲的脸庞,父亲微眯着眼,一脸的惬意,褶皱都好像要被抚平了一样。白术心想“父亲一辈子不曾学道,可此刻却过得如此怡然自得,也许不求道,便是他的道吧。”
“你在院里嘀咕的话,我听到了”老药师打破房内的安静,率先说道。
“哦”
“可有后悔”老药师问道。
“嗯?后悔什么事。”白术习惯性的反问道,而随即却也想到,自己身上,除了没参加下院终试的事情之外,也没其他事有后悔不后悔这一说了。
老药师也不急于追问,就这样一直静坐着,享受火炉的温暖,也在刻意等待。
“有.....点”沉默良久后,白术如是说道;而后拿起钳子,随意的摆弄着炉内的木炭.....。
“以前我回家休假的时候,也有三清院见过你的授道老师。”....
老药师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想的,而且言行皆有违院内章法....长此以往必会在离经叛道的泥潭深陷....”
“你听了是不是很生气”白术放下手中的钳子,呆望着炉火说道。
“也没有什么生气的,我其实,不觉得你有离经叛道。”老药师笑道。
“....”白术闻言,不禁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一辈子也就是老实本分的炼药,从未有违规越矩之事;而他居然说不认为自己的言行有离经叛道。
“很多事情,是对是错,是其一;是否合情合理,又是其二,如是等等还有其三其四;一个道字,囊括万事万物,而我们人,不是道,只是这万事万物之一。”老药师正色道。
“在你觉得某些东西有错误时,你是否应该去了解更多,知道更多,是否应去弄清楚,错的,是本来就错,还是正确的弄西,因某些原因而弄错了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老药师继续说道。
“明白是明白,可是.....”白术沉思片刻后答道。
“没什么可是的,明白就好,喏,这个,你的”老药师掏出怀中的文书,递给了白术。正是那温泯的举荐信....。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