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护主心切,可是苏嬷嬷的主,连苏嬷嬷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了吗?若哪天叫苏嬷嬷反咬了一口,轻羽,惶恐十分。”
苏嬷嬷眉头一跳,这蹄子怎么这般会耍嘴皮子?可光会说有什么用?进了这相府,还不是得被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大小姐牙尖嘴利,老奴愚钝,无话可说。眼看这院子也打扫得差不多了,老爷特地吩咐为大小姐办家宴接风洗尘,厨房正缺些人,老奴便将这些人带走了。夫人特意交代老奴过几日送几个丫鬟过来,大小姐好生歇息吧。”苏嬷嬷并未将殷轻羽放在眼里,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谁知道是真是假?
瞟了殷轻羽一眼,苏嬷嬷便叫上了一干人离开。
“急匆匆的,慌什么?”人影远去,殷轻羽才从唇中溢出一句话来,十足的嘲讽。
“她在害怕。”若水说道。
小白则晃着脑袋往屋里走,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睡觉去!
殷轻羽玩味地勾起了唇,进了屋去,装饰也算精美,随手一抹,红木椅上的灰尘沾了葇荑,可惜久无人居。
“她当然害怕。当年为我‘验尸’的便是她。”殷轻羽轻轻拂去手上的灰,这十年生死,她会一一还他们的。
若水神色一凝,小姐她……从不会随意提及自己的过往,这相府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执念?
“柳愫送我丫鬟,必然是她的眼线,行事不会方便。”茶具齐全,却没有半点水,不觉间叫人恼怒。
若水点头,她知道殷轻羽的打算。既然要深入虎穴,以她一人的力量也难以帮衬。
日渐西沉,初春时节,天暗的还有些早,天边只剩下一缕红线,不多时,残日沉入重峦叠嶂之间。已经上了灯,一片明亮,晃得人眼花。
殷轻羽倚在窗边,望着那厢的灯火璀璨,说是为她所办的接风宴,其实也不过是让些个姨娘兄妹什么的给她施施下马威,如今她是“溺亡”的大小姐。虽然十年前未见着尸首,可那事里种种任谁也不愿承认她的身份。
这么容易便进了丞相府,说起来,还是她自个儿回来的,怎么不叫人起疑?
柳愫派了人来给殷轻羽引路,没带若水,不过是怕她会忍不住拔剑血溅当场。
夜色茫茫里灯火交织,还没到前厅,就已经听到盈盈笑声,听到耳朵里又很刺耳。
“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没来?成心让一大家子等她不成?”慕容清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安静。
“丞相大人这话便严重了,轻羽一个小辈,哪来的面子让一桌子等着?只是不识得路,不知道哪条近,哪条远。”给她领路的是柳愫的人,按理说她又是头一回,被带着绕了远路才姗姗来迟也说不定,她这话便将罪责一股脑推给了柳愫。
殷轻羽现了身,一桌人皆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场面,还是明哲保身得好。
慕容清眉头一皱,看了柳愫一眼,不冷不热道:“今日你重归家门,未去同各位姨娘问安不说,家宴上竟然也来迟,莫不是十年没人教养,坏了性子?当年你娘是如何教的你都忘了吗?”
殷轻羽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径直到空位坐下,又引得一阵不满。“十年前我娘如何教导我倒是忘了,可这十年来我所学种种,又与丞相大人有何干系?”
慕容清心头狐疑,传言她已失忆,可若当真是失忆,她见着这一桌子人时应是陌生,为何看她的反应,倒不像是全然不认得?
柳愫笑呵呵打着圆场道:“老爷,大姑娘在外孤苦伶仃,漂泊了将近十年,如今终于回来了,可是一件大喜事,那失去的记忆,也让它随风而去吧,人没事便好。”
慕容清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愫一眼,叫她心头生寒,他一定是在怪罪她做事不干净,便只得陪着笑。
“是啊老爷,如今姑娘回来了,不是有那牌子作证吗,还怕是假的不成?”说话的是三姨娘林晓,这几年来最是得宠,生育了三公子慕容枫和三小姐慕容灵。在这府中她是唯一能与柳愫相抗衡的,可惜只是歌姬出身,虽容貌娇艳如花,也只能是个妾,她的过往便是她心头的刺。
“哟,”一声尖笑,便听着一个妇人道,“妹妹这是什么话?一个大活人好好地坐在这儿,怎么就假了?难道还能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假冒了不成?”
四姨娘梅琴素来尖酸刻薄,膝下只有一女,名叫慕容含蕊,也刁钻得很。母女二人平时全仗着柳愫在府中作威作福,也是风生水起。
柳愫看了眼慕容清,并未做声,闹吧闹吧,这些人闹得越是厉害,对慕容轻羽便越是不利,单是给她寻个假冒的罪,也够她喝一壶的。
殷轻羽听着这桌上女人间的风云,转眼瞥见一直默不作声的五姨娘冷秋钰,也只有一个女人,名叫慕容秋心,温顺怯懦但又心思深沉,母女俩都是在府中受尽了冷落的。
至于二姨娘五年前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子,排行第二,名慕容逸。
柳愫也有一个儿子,名慕容修翎。这么算下来,出去殷轻羽,慕容清还有四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加上几个女人,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了。
今晚除了慕容馨儿和慕容逸都是来了的。
“够了,好好的一个家宴,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慕容清一拍桌子,一干妻儿乖乖闭了口。
“爹,娘也是为慕容家的血脉担心,怎么……”慕容灵虽然不是慕容清最疼爱的女儿,却生得讨巧,最得老夫人喜爱。
慕容含蕊怪笑一声,道:“慕容家的血脉,什么时候轮得到三姐操心了?传出去,白白叫人笑话。”
慕容含蕊和慕容灵一向不对盘,就如两房姨娘一样明争暗斗,见面也是冷嘲热讽。
“两位妹妹还是少说两句吧,轻羽妹妹今日刚回府,应当多关心才是。”慕容修翎是柳愫的儿子,丞相府如今的大少爷,如今二十有二,处事圆滑,很得慕容清赏识,并且有意将他带入官场。
小说《权宠王妃》第008章护主心切试读结束。
阴暗的大牢里,却有一顶白色的帐子。
牢门打开,沉稳的脚步缓缓度进来。
蓝灵倏地抬起了头,熟悉的脚步声,他还是来了。她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慢慢出了软帐,走的很艰难,脚上长长的锁链摇曳作响,镣铐沉重,镣铐上的刺洞穿了她的足踝,衬裤上鲜血已经凝成硬条,每走一步,刺喇着她的腿,渗出更多血来。
“你来做什么?”蓝灵轻声问,长睫颤动。
“来看看你。”他沉声说着,伸手拉过她。
她步伐踉跄,被他猛地拉扯,镣铐上的尖刺扎进皮肉,又一次扎进皮肉。
她咬紧唇,顿时大汗淋漓。他猛地撕下她白色的外袍,露出里面淡色的里衣。
凌风低头看她,她的肚子微微隆起。
蓝灵嘶哑的声音划破了夜,煞白的脸,咬紧的唇。脚上已是鲜血淋漓。
凌风上下审视着蓝灵,盯在她微凸的肚子上,冷冷说道:“他不会来救你了,朕把你怀了他孽种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把你明天受刑之事也做了公告,他并没有来,是不是很失望?”
“皇上说的是谁,他为什么要来救我?”蓝灵淡淡地问。
凌风捏着她的下巴,用力,这是个倔强的女人。
蓝灵轻笑,泪水凝聚在眼底。
他扬眉而笑,手一用力,撕掉她的贴身肚兜,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如看着桌上的佳肴。
她本能地护住肚子,双手推他。他怒了,“你竟然敢嫌弃朕?”
他冷漠的目光上上下下扫清了她身体的每一寸,将她最后的尊严一点一点拿走了。
她尽量蜷缩着自己的身子。
他嘴角的笑愈寒,把她横抱起,扔到了床上。
她拼命撕扯踢打,脚下鲜血如注。他按住她的双手,将脚链挂在床尾,欺身而上,看着她涌出的大颗泪珠,“你的身体是我的。我可以不爱你,但你不能爱别人。你背叛了我,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吗?”
他口气清淡,嘴角噙笑,眼中却如寒冰。
她是脏的,可他竟然疯狂地想要她。
蓝灵有一刹那,觉得他对自己还有爱,因为他恨她,有恨便有爱,“凌风,我只是爱上你,我从来没有背叛你,这个孩子是你的,为什么你不相信?”
“来历不明的孩子,朕不会要,朕又不缺孩子。不过凌尘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蓝灵闭上眼睛,凌尘曾经说过喜欢她,仅此而已。
“凌风,你爱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凌风沉默。
“原来一点也没有,凌风,你就不能骗我一下吗?哪怕是骗我,我也愿意听。”
凌风沉默,他连骗她都不屑。
沉重的镣铐撕扯着,蓝灵早煞白了脸,却只凝着他笑。实在撑不过的时候,哑了声叫出来以缓解痛苦。
“你也会痛?”凌风手指一圈一圈慢慢卷绕。
血滴滴落下来,蓝灵咬破了唇。
她眼里止不住的惊颤,想向后退,她的腰却被他的掌紧紧裹住,无法动分毫。
“凌尘两次进攻,无数次交换,就是为了得到你,你还不承认?如此,你还要让朕爱你?朕后宫女人无数,谁敢如你这般大逆不道?不过,朕很想知道,凌尘如果知道你如此在朕身下承欢,他会怎样?”
血从蓝灵的身下涌出,她腹如锥捣。他瞟了一眼她身下的大滩鲜红,眼底清淡,无一丝波澜。
“皇上,皇后娘娘胎息不稳,要见皇上!”牢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低声。
他眼底一滞,双手扶住她的肩,充满恨意,抽身而出。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终于无语,急急走出了牢房。
他爱的,始终是皇后,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蓝玉。
蓝灵看着自己衣不蔽体,不想明天如此狼狈出现在大家面前,便撕了帐篷,扯成衣服的样子,披在身上。
她现在,也才十九岁,仍旧是如花的年岁。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蓝灵靠在墙角,目光空灵,如果从头来过,是否还会爱的如此奋不顾身?
蓝灵是大元帅庶出的女儿,甚至庶出都算不上,她是父亲蓝景天与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她的母亲,是青衣堂堂主的女儿。未婚生了她后,不久就去世了,她在墨山的外公家长到十三岁。
十三岁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是大兴国赫赫有名的大元帅蓝景天。
也在这一年,她被接到了元帅府。十三岁的少女,第一次见到十九岁的三皇子凌风。自小在山野中长大的女子,便对这芝兰般的男子一见钟情。
那年冬月,凌风被四皇子凌尘困在浮城,一个月无法突围,眼看弹尽粮绝。
那时候的蓝灵,却是爱极了他,虽然凌尘一直对她示爱,但她最终选择了凌风,拒绝了那个身材高大,整日沉溺欢场的凌尘。
蓝灵回到墨山求外公,外公出兵五万支援凌风。
外公的条件是要凌风娶了蓝灵做正妃,以后得了势,皇后之位便给蓝灵。凌风应允。
外公带着舅舅和蓝灵一起带兵解了浮城之围,并将凌尘赶出了江北。
皇上不久驾崩,凌风登基做了皇上,改国号大兴。
凌风做了皇帝并没有践诺给她皇后的位置。皇后之位空了半年,最终给了蓝灵的姐姐蓝玉。蓝玉才是他的挚爱。
他已是皇帝,有能力把最好的给心爱之人。
而蓝灵,被封为蓝贵妃。
如今,这位贵妃娘娘要被处以剜心之刑。剜心之刑,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这种刑罚。
听一听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剜心之刑,行刑的时候是要将胸部袒露在外的,这种刑法对于女子,是含有侮辱之意的。
听起来,皇上真是恨透了这位妃子。
蓝灵的罪名,却真的是无法饶恕的私通外敌。
其实真正让皇上要将蓝灵处以极刑的罪过,只有皇后蓝玉和皇帝几个心腹知道。
第二日,下起了雪。蓝灵站在囚车里,赤脚,脚上一片暗红。身上披着白色的帐布,脸色青白,唇色青紫,瑟瑟发抖,一双眼睛仍旧清亮。
她抬头,雪花落在她的脸上,瞬间成水。
城墙上,明黄锦毛大氅下,玉树临风般立在那里的正是皇上凌风,站在她旁边的,一身暗红狐狸毛斗篷的美貌女人,正是他的后,也是她的姐姐,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