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和绪三十六年。
八月酷暑,温县南山城外被暴雨袭击后的茅草屋在烈日的炙烤下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横行两月有余的瘟疫依旧在蔓延,而城外早已尸横遍野。
哀嚎从清河的尸骨堆里蔓延出来,画面惨绝人寰。
温县县长为晋升官职故知而不报,对瘟疫之事严防死守。
无辜的村民无处申冤,唯有等死的命。
毒辣的日头渐渐升起,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腥臭火辣味,但凡要命的都去找了片乘凉的地方续命。
某日,村长从过路人口中得知文宣王李军尚在二十里外的成县,想求助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担心被县长发觉杀人灭口。
为此急得一夜白头,站在村前落泪。
不巧,此时一个穿着改了又改的破旧衣衫的女孩,蓬头垢面急不可耐朝着河边跑去,身后跟着一团被染得灰不溜秋的小脏狗。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奔跑的速度加速了她身体水分的蒸发,脏兮兮的小脸被太阳炙烤的通红。
为喝一口水,阿狸顾不上被汗水打湿黏答答的衣服,跑到河边刚匍匐下身子,手还未碰到清河河水,整个人就被硬生生从后方衣领拎了起来。
肉球见阿狸被一白胡子老头拧起来,焦躁不安的围绕着阿狸的双腿够着,并不断对着老头狂吠不止。
老头用棍子赶了赶肉球:“去去去……”然后将阿狸拧着转过来:“丫头,这水可喝不得,要命的。”
阿狸被老头放了下来,也不害怕,用老头宽大的袖子给自己遮出了一片阴凉,并抿了抿缺少水分而干裂的小嘴。
“阿狸知道,水源被瘟疫感染,可我真渴了,肉球也渴。”
阿狸喘着娇气,奶声奶气,一脸正经的抬头看着高出两个自己有余的老头,那双眼睛闪闪发着光。
老头笑着摸了摸阿狸小小的脑袋,并不嫌弃她许久未碰过水的头发,说道:“想喝水,往前走二十公里路,找一个叫做李军尚的人,带他来这里。”
说着,老头取出腰间的水袋给阿狸喝了两口,解渴,顺道倒了些水在掌心给肉球。
阿狸喝了个痛快,抱起肉球,忽闪忽闪的眨巴着眼睛,露出一轮新月般的笑容:“谢谢爷爷。”
“想一直喝吗?”
阿狸单纯的点点头:“想。”她想喝水,想肉球喝水,想大家都喝水。
“想喝水,就按照爷爷说的去做,带他来了,以后就每天都有水喝。”
阿狸不懂老头的意思只知道带一个叫做李军尚的人来,大家就有水喝,那她一定要带他来。
目送阿狸一个七岁刚冒头的小人儿离开,老头湿了眼眶,一村民叹道:“村长,您这样叫阿狸过去,那不是去送死吗?县官要是知道,阿狸还能活命吗?”
“这死丫头要是不去,死的可就是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大家说是不是,死她一个总比死我们这么多人强,拿她一个换我们这么多人,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一妇女抱着自家的娃,自私的说着大言不惭的话。
众人明知她的自私自利,可却无人出来反驳,这大概就是人心,老村长摇着头叹着气心里如同堵了一块巨石,再也无法放下。
听进老头话的阿狸,一路跋山涉水去找二十公里外那名叫做李军尚的人。
途中,她抱着肉球偷偷爬上一马车后箱旁,省了好长一段里程,等那马夫发现对着阿狸就是一顿怒吼,阿狸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抱着肉球飞速跑开。
马夫扔不下行囊只能吓唬叫喊要去追她,阿狸被惊吓,慌乱之中一个踉跄从山上滚了下去,马夫见了嫌恶的吐了一口口水,幸灾乐祸:“呸,活该,摔死你个小贱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