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生走后,村长冷笑一声不在装傻,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凶狠和不屑,说道:“现在小崽子走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呵,怎么,我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了,还是你认为山里的的那位什么都能满足你。”水清笑道。
村长没有回答,而是眯着眼盯着水清,问道:“我其实也很好奇,你与山里的有什么不一样,顶着一张死人的脸,竟能让村里的人不怕你。”正如他所言水清这张脸在初来时村里人是惧怕的,可是才过两天他们不但不怕还把孩子送来这里读书识字。
如果水清没有动手脚的话,是不可能让所有人态度转变的。他不介意水清玩花招,但若是牵扯到他,也不介意再次请山里的那位杀水清。
“不一样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比如我是人,他不是。”水清一顿,继而笑道“再比如,我比他强,我若杀你,他可保不了你。”
水清看似笑容满面,言语温和,但是处处透着强势和蔑视。
“你……”村长忽然上前一步脸色突变,暗中握拳,话锋一转,沉着声说:“当初选择做了他傀儡,就想过会这么一天,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控制一辈子。可是他强大了,我挣脱不了,我有家人,我要为他们着想啊,所以我不敢反抗他。”话中皆是委屈与无奈。
“听你这么说,你还挺无辜的,”水清说“可是依你刚刚所言,可一点也没看出你想逃脱他控制,反而想借他的势除掉我。你很依赖他,你根本就离不开他,又何谈反抗呢。若不是他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存在,你恐怕就不会安心居于这偏僻山村,早已大肆宣扬你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村长眯着眼看着水清,冷笑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又何须与我多费口舌,你说的对,我很依赖他,没了他我就得死,你既然知道我这么多事,而且都是十恶不赦,为何不杀了我。”
水清讥笑,摇头道:“我不知道你那些十恶不赦的事,刚刚的话都是我猜的,而且我为何要杀你,你做的那些事与我又无关。”
村长一愣,这个水清竟然套他的话,可既然无关为何还要与他说这些,随后又听到水清的另一句话,脸色大变,“而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屋里的人想听,我又不想一个人说给他听,说了他肯定会所猜疑,以为我骗他的,所以这件事由你来开个头再合适不过了。”
“哼,做过的事没有必要再说一遍,如今他醒了,你也有意护着他,我想做的事恐怕也做不成了,你说你比山里的强,那就祝你好运,告辞。”村长说完转身就走。
水清并未阻拦,村长走后,水清走到门口墙角,看见水生与秋生二人靠在墙上睡着了,于是用脚轻轻的踢了踢水生。
水生突然睁眼,看见水清站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盯着他,心里暗道,怎么睡着了,刚刚听到哪里了。又看看秋生睡的跟死猪一样,推了他一把,麻溜的站了起来,面露尴尬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想去找你呢。”
秋生被他这么一推,一晃神差点没贴地上,瞬间醒了,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二人。
“刚回来,”水清看着秋生说道:“不是让你回家了吗,怎么在这睡上了,赶快回家去,不然你娘要着急了。”
秋生本想说些什么,水清发了话,便什么都没说,拍拍身上的灰,“那先生我回去了。”说完便跑了。
而此时村长刚离开学堂不远,原本走的很快,突然停了下来,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慢慢松开拳头,手心都是汗,他现在心里畏惧,恐慌,这种感觉他已经二十年没有感受到了。
他还是不明白水清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不是来杀他的,为何要以翠儿的面目出现这里?
为何她让村里人都不怕他,却独独漏了自己,自从水清来到这里,他就只见过两次,他不想靠近她,所以每次都绕着学堂走,那时的他对水清没什么感觉,躲着她,不想看见那一张脸。
现在他是怕了,由心底深处的怕了,就算是二十年前的逃亡,他也没这么怕过。
……
……
修士靠坐在床头,面色苍白,左手无意的摸着那把剑,水清支着手坐在桌子旁,水生坐在门边上,托着腮帮,背靠着屋里。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修士虚弱的说了一句。
“不谢,”水清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剑,问道:“你一个墟谷的弟子,怎么会有道玄宗的剑。”
修士心中大惊,他并没穿和佩戴任何墟谷的东西,对方怎么知道他是墟谷的人,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否认自己是墟谷的弟子,只道:“故人的剑,我只是代为保管,是要还的。”
水清看了一眼修士,什么样的故人竟然愿意把自己共魂认主的剑交给别人保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说道:“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修士微微欠身,他是因人所托才来到这里,势必是要查清楚,通过昨晚一战他很清楚与山里的东西实力悬殊,不是他可以解决的,面前的女子看不出实力,但肯定在他之上,可是依这女子之前的态度,早已知晓这山间内外发生的事,却没有管,想必也不会再插手此事,看来只能等他伤好了回到墟谷告知师傅,让他派人来处理。
但是有些疑团还是要问清楚的。
“在下这段时间在村中徘徊,也打听到一些事情,村长之女翠云所说两年因战乱所以这山上聚集一伙山贼,王庭鞭长莫及,只能任由在周边村子烧杀抢掠,两年前来到此处,什么都没抢只带走了一个姑娘翠儿,当夜此处发生了山震,而那翠儿身着红袍嫁衣回来了,却也死了。”修士将自己所知悉数说了出来。
突然心里不由一惊,他好像忘记什么,时间,战乱,虽然从他记事起便一直没出过谷,这是第一次出谷,但是落云谷有其他弟子行走于时间,时常会对他说起外面的事,但是从未说过这两年前有哪几个国家发生过战争,反而说这是十多年来,外面一直是太平盛世。
若说战争,这世间除了二十一年前柔利国、桑国和陈国,三国混战,饿殍遍地,名不聊生,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大型战役,这两年更是如此,四海升平。
而翠云两年前的战乱又从何说起,除非是山里的东西改变了这个村子里所有人对时间认知,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这个村子一定有个结界,而自己从踏入此地开始就进入了他的结界内,那时他的认知也被篡改了。
“我是不会第二次让活的猎物从手中溜走的。”
修士突然脑中刺痛想起昨夜黑暗中声音,胸口结闷,手下一紧,有血腥味在胸中翻涌,随后修士就趴在床边吐了好大一口鲜血,浑身颤抖,他被盯上了,他以为他逃掉了,却没想到还在圈内。
墟谷有一秘法谷中弟子以自身精血为媒,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心里想着那个地方都可瞬移过去,只是极耗费精血,而且使用后如果得不到救治很快就会死掉,所以只有在危急关头才会使用。
昨夜他想到地方明明是墟谷,可是却还村中,他以为是自己伤的太重,灵力不够才没有到达墟谷。
细思极恐,难道是山里的东西太强了,他回不去了。
水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口血惊了一吓,不禁抬了眉,暗想难道是自己修为下降了,没把他治好,虽然许久未救过人,但也不至于下降的这么快吧,“这孩子想到什么了,怎么灵力如此紊乱。”
水清轻咳一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控制好自己灵力,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救你。”
“控制灵力,就不会死了吗?”修士抬头问道,眼中星辰黯淡。
这话问得让水清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他是墟谷的弟子,但他手里却拿着道玄宗的仙剑,她不待见道玄宗,所以她还没决定要不要救他。
按他现在的反应恐怕是发现了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昨夜死里逃生,如今重伤,对山里的已有恐惧,已然发觉自己逃不掉才会如此问。
不过这反应有点慢了吧,她在学堂周围也设了结界,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他在学堂也待了好几天了,竟然到现在才理清头绪,这届墟谷弟子修为有点弱啊。要不是这小修士的灵识带着墟谷的印记,还真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墟谷的。
水清问道:“墟谷从不过问世间妖魔,你为何要接下那委托。”
墟谷立于尘世,对于凡间妖魔一向秉着不涉及墟谷不管妖魔是好是坏皆不问不理,当然墟谷弟子行走世间看那个妖魔不爽,也会上去砍两刀,这种情况也是有,但是一般很少听到墟谷弟子斩妖除魔。
修士挽起衣袖,擦掉嘴上的血,轻声道:“不问妖魔,要一身修为有何用,不卫正道,修仙又有何为,自当一身修为,先民后己,行走天下。”
好番豪言壮志,大概每一个修道的人都会这么说,无论好的坏的,都用烂了。
水清哼笑一声,有些不屑道:“依你所言,是不认同墟谷不问凡间妖魔做法咯。”
“不,只是在下认为修仙就应该为民除害,斩尽妖魔。”修士言辞凌然。
“怪不得你天赋极高却修为平平,身为墟谷弟子满嘴都是道玄宗的做派,整天就想着斩尽妖魔了吧。”水清不屑一顾地说道:“天快要黑,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今晚你的命我保了,你祈求山里那东西今晚出来找你,若是明晚来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修士一愣,师傅说他修为已经可以在世间行走,他才出谷的,怎么到了水清姑娘那里就成修为平平了,又转念一想,水清姑娘修为深可测,与之相比可不就修为平平。
“多谢水清姑娘。”修士说完随后又向水清施了一礼,“其实我墟谷从十二前云岭顶妖魔之乱开始,便定下每隔五年便派弟子出谷除魔卫道,早已不是当初不问世间妖魔的墟谷。”
水清皱眉,墟谷什么时候定下这个事的,她竟然不知,“云岭顶”,伽蓝寺和尚的地盘,号称佛光普照,圣洁无垢的地方,竟然也混进妖魔,这十几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看来等这里的事一了,她得好好翻一翻这十几年的旧历。
水清说道“不谢,到时你若活着,便我帮做件事。没活着,便算了。”
她现在不想理会修士。
起身便往外面走,到了门前,拍了一下水生的头,“什么都听不见还在这儿坐。”
她刚刚与修士说话是设了屏障的,外面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想坐,就坐了,不行啊。”水生嚷嚷道,起身拍拍屁股跟在水清身后。
水清走到梨树下,驻足良久,梨树开花时,会生虫,水清喜欢躺在树底下的椅子上,晒太阳,水生便时不时的爬到树上捉虫,所以现在树上一条虫子也看不见,她轻叹一声,问道:“水生你是不是很想有个家?”
“水清”水生突然叫了水清的名字,“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水清低颌浅笑,“早就觉得“先生”二字,你叫的不情愿。”
“你什么时候走?”水生声音有些低沉。
“每个人都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唯一的区别只是停留的长短,不执着上一个过客,才能有幸遇见下一个过客,人生便是如此。”这是曾经别人对她说的,现在她说给水生听。
“我听不懂,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集市给你买喜欢的吃食,给你送行。”水生站在水清的身后轻咬着嘴唇,故作常态。
其实她也听不懂,不然也不会在这世间飘荡了许久。但是她希望水生能懂,想对他说,你要想活的时间长一点,就不要太执着于现在。
“天快黑了,你把这瓶子里的药给那修士送去,然后可以准备晚饭了。”水清并未转身,轻抬手臂,纤手中有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水生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瓶子,有些不甘心问道:“什么时候走?”
水清并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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