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是一个流动的大家庭。列车工作人员是“三乘一体”。就是由客运段、车辆段、公安处三个单位组成,也就是列车员、检车员和乘警。各自还有列车长、检车长和乘警长。客运段还包括列车员、餐车人员、行李车的行李员。还有个别的列车,有邮政车就再加上邮政局的邮政押车人员。
三个单位的人互相没有人事隶属关系,对工资奖金等也没有制约关系。分别对各自的上级机关负责。但列车毕竟是一体的,所以总的来说由列车长总体负责。
列车就按照党支部的设立要求,成立了三乘一体党支部。党支部书记必须由列车长或副列车长担任,公安的乘警长和检车的检车长一般担任宣传和组织委员。这样就把三个互不隶属的单位人员拧在了一起。近些年,有的集团公司还专门设立了三乘之间互相奖罚的奖金。进一步使三乘紧密地融合在一起,团结在列车长周围。
由于列车长工作环境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在铁路所有班组长中,仅有列车长是干部待遇,一般是干事级。而公安的乘警,都是公务员,也是国家干部,有的甚至是副科级。只有检车人员都是工人。
三乘人员,按照各自的分工,各自干好自己的工作。但理论、实际上都是以列车长为主,列车长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但实际工作中是否能真正的让公安乘警和检车人员唯命是从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列车长个人素质必须非常高,需要都具有超强的组织协调能力,沟通交流能力,高效执行能力,快速解决问题能力和激励能力,最重要的还要会做思想工作。重中之重,搞好三乘之间的关系,主要还是要靠个人魅力。
公安和检车人员大绝大多数素质也是非常高的,但也总有一小部分人自视甚高,自以为是,不客气地说就是认为自己在列车上自以为天老大他就是老二。
这一天,在出库前,列车长刘群在车内巡视检查。检查卫生整备情况和人员状态,人员在岗和人容、车貌。
硬席连续几节车厢都在更换灯管。车顶上不亮的灯管,是由车辆随车检车人员负责更换的。而涉及车辆其他较大一些的问题就要回到车库内,由地面工作人员(库检)负责整修。
随车检车员“二五”(此人本姓武,在家排行老二,人们都叫他“二五”)满头大汗地在座席上登下爬上。刘群走着走着,发现一节车厢两个雪白的头枕套上,有清晰的脚印。而有三节车厢座席上也放着换下来的、约一米二长的白炽灯管。
“二五”看见刘群过来,皱着眉头,满腹牢骚地说道:“唉,刘车,你说我真倒霉,这趟回来,就要验收车辆,灯管必须全部亮起来。咋不下趟回来验收,下趟回来的话就是对班的人换了。”
刘群有些不悦地说:“唉,‘二五’你就活动活动吧,就当锻炼身体了。前面那两个车厢头枕片儿,是不是你踩的大脚印子?”
“是我踩的,时间太紧张了,顾不上脱鞋了。”
“唉,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干活还问我们列车员要工钱啊?雪白的头枕片,你踩上两个脚印,旅客的头是要往那儿靠了。旅客投诉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再一个这也太不道德了,人家旅客靠头的地方你穿着鞋去踩。你们不是发着一次性鞋套了吗?套上多好。”刘群埋怨道。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这么多我根本顾不上。再说套上那个玩意儿也捂得太热。”“二五”有些不耐烦了。
“不行你必须套上鞋套,要不然你就不要踩座席和头枕片。”刘群声音大了起来。
“啊,行行行行行行,我套上。你是祖宗,行了吧!”“二五”声音也高了起来。
“还有你换下来的灯管,准备怎么处置?”刘群又问。
“换下来的旧灯管我就不管了,我还处置啥呀?”“二五”装傻充愣。
“哎,你不能光顾你自己啊,你这是土匪作法,管杀不管埋?你产生的垃圾你不负责到底你让谁给你收拾啊?再一个,这种灯管又是易碎品,一旦碎了就变成了危险品。让我们的乘务员往哪儿扔?灯管两头有两个尖尖的小柱子。你让我的人放垃圾桶?垃圾袋里一放马上两个窟窿眼。旅客扔垃圾,一旦碰破了,扎着旅客哪怕就是吓到旅客,你负责还是我负责?”刘群的声音很冷漠。
“唉,那我就不管了,我换下来我就不管,我们从来就没这传统。”“二五”说的很无赖。
“什么传统?这和你上了大马路上乱扔垃圾有什么区别?关键你扔的还是危险性垃圾。像这种车辆备品都应该专门回收。即便我的列车员帮你处理的放在垃圾袋里,最终要成为小碎玻璃渣子,你想想那些个分拣垃圾的人,好多都是徒手分拣,你觉得于心何忍?”刘群强压怒火。
“那我就不管了,那就不是我的事了,我只管换上去的灯管亮起来。”“二五”理直气壮。
“不行,今天你要是不处理,那就是你的事儿。要不这样,我问问你们车间主任,这种东西应该怎么处理?”刘群的语调又平稳了下来,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唉,我说刘群,你今天是吃了呛药还怎么的?专门找我的茬还是怎么回事?就他妈这一点小事,你是喋喋不休在这说个啥啊,别影响我干活,你赶紧走。小心惹恼了我,全列车给你时不时地停电!”“二五”像个不要脸的泼妇一样大声吼道。
“‘二五’你小子是怎么说话的?咋唬谁啊?你小子要是敢干这种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只要车上设备有一点儿问题,老子拿你是问!”
“嘿嘿,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设备这东西,谁能保证不坏?我又不是神,不可能保证。”“二五”语带威胁道。
刘群心头火起,无名之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转身对本车厢列车员说:“去把两头的端门都锁上,你也到外面去,谁也不要让进来。”一边说刘群一边脱掉了路服外套,松开了领带,拳头握了起来。
“二五”听刘群说这话、这些动作,也有点儿发毛。“你要干啥?”
“干啥?你不是不服么?来,咱俩今天就是这,谁打了谁也算,谁把谁放展喽也算,咱们男人间的事儿啊,谁也不要报警,也不要告单位,行吧?你个王八蛋。”刘群爆粗口了。好像盛夏的狂风在呼啸,黑云在压顶,紧接着应该就是大片的冰雹落下了。
“二五”身高大约1米7左右,40多岁,身材属于肥胖体质。平时也不锻炼,下了班还喜欢喝个小酒,上几个台阶都要“呼哧呼哧”喘半天。反观刘群38岁,身高1米83、体重80公斤,胳膊长腿长。特种兵出身、身材匀称,经常运动。别看平常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真要是一瞪眼,还真像是一头出闸猛虎一般。
“呀,刘车,咱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是要干啥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敢跟你开这玩笑。”“二五”说话带着颤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谁xx和你开玩笑了,老子今天就要敲了你。你xx干点活就唧唧歪歪,唧唧歪,老子还心烦了!来来来,你给老子下来。”刘群对站在座席上的“二五”平静地说道。
“今天,你看咱俩谁打了谁也算。必须得干一仗。老子一肚子的火儿还没地方发了。你和老子犯混,老子还不知道想和谁犯混了,下来不下来?”
“我,我,我不下来,我还要干活呢。要不您先忙您的吧?”“二五”语带央求之意。
“你个老小子不下来,老子上来!”说完刘群就要脱鞋上坐席。
“别别别。刘车长,你别上来。我刚才是开玩笑,刚才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唉。我对不起对不起。老哥哥给你认个错啊,老哥哥错了啊。整天干活干的确实心烦。”“二五”拱手作揖着说。
“这就完事儿了,我都准备好了。这样吧,那你让我扇两个耳光算了。”刘群还是那样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别别别,别别别,那老哥哥的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刘车长。”“老脸?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的老脸不是挺大,来我扇你两刮,保证给你把脸扇大喽!”刘群提高嗓门。
“老哥哥错了,一会儿老哥哥在咱们班组微信群里面公开向你道歉。呃,还有,你看我现在还得去把那些换下来的灯管收拾好,交到我们段的废料处。我还得回去找鞋套。对了,刚才有两个头枕片不小心踩了,我赶紧去洗一下,耽误了时间可是晾不干了。唉,您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消消气消消气。有的时候打人也消不了气,越打越生气。您老说,是不是?”顿了顿,“二五”又说:“您打我不要紧,耽误我去交灯管、套鞋套、洗头枕可是不怪我,这可是您的责任。”“二五”忐忑而又滑头地说。
刘群被“二五”说得差点气乐了,“告诉你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保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会有下次,不会有下次。”“二五”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三乘一体考核奖金里面核减50元。”
“行行行,行行行,听你的,你是老大。”“二五”明显蔫了。
当刘群走出车厢时,刚才负责关门的那名男乘务员问刘群:“刘车,刚才你真的是准备敲他一顿?”
“是的,我刚才真的是火撞顶梁,就准备给他来个满面开花。”刘群轻描淡写地说道。
“哎呀,你这这没等动手就把他给吓趴下了。也是个怂货。”
刘群说道:“在部队的时候就听部队首长说过‘慈不掌兵’。基层管理者不好干啊,职工们并不是都是那么有素质,也不都是一说就听。像这种人,有时候用最原始的方法反而很有效。你要是跟他说大道理,他说的比你还多。总之,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谁说了话他得听。要有菩萨心肠,但要也要有金刚手段才可以做好列车长。”
“刘车,冒昧了,我还想问一句。那您真的是准备敲他一顿,还是准备咋呼咋呼?”
“你说呢?”刘群微微一笑,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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