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晏南殊——我的驸马。
他站在我跟前,要害处还插着我赠予他的恩赐,那里汩汩涌出殷红。
他说:“孟亭西,真好,我终于可以再不用对你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下去了。”
字句明晰传入我的耳中,最后汇成一股滚烫熔浆,狠狠浇在我的心上。
疼!疼到窒息!
不知何时,我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迅速爬满了我的脸颊,让我连他死前的面容的看不清。
我依旧扮演着最为恶毒的角色:“晏南殊,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陪你的妻子么?”
“不!你休想!”
一语未落,我仰头饮下了桌上早已备好的鸩毒,扯着此生最为苦涩的笑容,硬着嗓子道:“就是死,我也决计不会成全你!”
“晏南殊,从你用我的孩子给宁故陪葬,守着你们可笑的长相守时,你就该知道,我恨透了你,怎么可能轻易让你与宁故做一对鬼鸳鸯?”
我拔出了那把剑:“晏南殊,碧落黄泉,我都要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闻言,晏南殊的脸上迅速染上一抹恼怒,但他始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闭上了眼,身下血流得越来越多……
突然地,寂静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我那可怜的笑声。
终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
痛!
男人俯身,攫住我的唇,最终将我欲喊出口的痛呼逼了回去。
我从未想过,重活一世,竟还是难脱他的魔掌。
晏南殊,我此生最爱也最恨的一人。
当日那一剑,没能要了晏南殊性命,反而给了他一个借口造反。
只三个月,晏南殊竟能轻易让举朝归顺于他。
残害忠良?呵!
他将我父母剿杀得尸骨无存,却还要让他们背负千古骂名。
而我……
“王德胜没教过你,伺候人的时候不能分心?”晏南殊蓦地狠冲,几欲将我思绪撞散。
我如今叫栖,拥有着同宁故一样的容貌,所以被王德胜进献给了晏南殊。
宁故的脸,孟亭西的灵魂,竟这样可笑!
晏南殊终是耐心告罄,低吼一声,从容抽身。
临走时,他却忽然喊住了我:“你唤作栖?”
“是。”
他静默了好半晌:“日后,改作亭西罢。”
“是。”
我想说,我是孟亭西,晏南殊,午夜梦回,你可会想起,她的孩子惨死在你的手中,她的父母,死于兵马践踏之下,而她,为了你与宁故的长相守,甘愿自饮鸩毒。
可我不能说。
他是帝王,成王败寇,我如今连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正大光明展露。
晏南殊,我已经赔了一条命给你,如今,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
纵是有赐名这样的恩宠,我也并不是特例。
管事太监带我到了刑室,巴掌宽大的板子一下下重击在我的小腹上,直至腿间暖流划过,白浊液体从体内流出……
他连一碗避子汤也吝惜舍我,因为我是王德胜的人。
翌日,我封为贵人的消息传遍六宫,是王德胜亲自来传的旨。
“不枉奴才辛苦培养,贵人做得很好。”王德胜将解药给了我,面露欣慰。
老天让我重活一世,我要惜命。
而我要活命,就要听王德胜的话,将自己体内的蛊虫一次次种在晏南殊身上。
他与我,从来只能活一个。
王德胜说:“这是第一次,每一次侍寝,奴才都会给贵人送来,贵人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第三次,晏南殊便会暴毙而亡。
而我,要在三个月之内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