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聆雨堂的时候,度知聪殷勤地说道:“元尊大人,如果你喜欢聆雨堂,过些日子我安排把它搬过去…”
天梨迦望着紫藤花出神。
蓝田和莫刚背着不多的行李,和天梨迦一同驻足,什么也没有说。
元尊大人,可能想起蓝玥长老了吧。
他们和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天梨迦想摘一枝紫藤作为念想,又不忍心夺走植物生灵的性命。
“不用搬走,因为,一切都搬不走。”
度知聪奇怪道:“只要是屋子,都可以拆了重组。”
“不是屋子的问题,”天梨迦双手合十,对天祷告,“你动得了梁柱,撬得开地基,但是搬不走这水,这亭台,这场清风,这一片风景。”
度知聪欠身:“弟子受教。”
天梨迦站在聆雨堂门口,一只野兔蹦跳在脚边,她弯下腰,用手指在白兔的天灵盖点化。
白兔蓦然开了灵智,站了起来,用前腿扒住天梨迦的衣袖,蹭了蹭她的皮肤。
“从天剑山下来,你就一直跟着我,看来是你我的缘分。现在你的尘眼已开,可以在山间修炼。以后你就叫小姣,帮我守着聆雨堂吧。”
白兔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天梨迦的沉默中,塌下耳朵,郑重地点点头。
天梨迦抚摸着小姣的脑袋,注入灵气,白兔的眼睛变成碧蓝颜色,毛发愈发闪亮。
度知聪购买的田地,距离天剑山不远,在相隔两山的孟怀山谷里,和城镇离得很近。
经过度知聪的设计和建造,这个临时的“天剑派”几乎还原了旧派的光景。有半壁墙镶嵌在树里的藏经阁,有开阔的练剑台和练功房。
蓝田抬头一看,乐了,度知聪把天剑派的匾额弄来了,毫不害臊地高高挂起,好像做起了山大王。
“哥,你把匾额偷来了?太司马昭之心了吧!”度知微呛声道。
度知聪淡定:“原来的天剑派被付之一炬,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废墟里保存下来的,是用心良苦不是司马昭之心。”
度知微撇撇嘴,论诡辩,他说不过度知聪。
因为靠近城镇,门前路上不时有行路人,他们好奇这里的变化,也好奇为首的天梨迦有天姿之容。
“天剑派…我没听说过,是个新的门派吗?”有路人问道。
“我只知道玄魔法门,可以一步登天。”有人回应道。
天梨迦走近新的天剑派,扫地弟子前来迎接。度知聪笑着说道:“吾心师弟,快叫元尊。”
吾心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把扫帚稳稳靠在门框上,镇定自若地跪下拜道:“弟子吾心,拜见元尊大人!”
天梨迦从他的手上,发现微弱的灵气波动,再从若有似无的灵丝线上,发觉灵气和扫帚的关联。
很有意思,一般弟子使用宝剑修炼剑气,而吾心的武器,是这支藤条扫帚。
“起来吧,以后见我不必下跪,”天梨迦扶起吾心,“你的灵器很有意思,可以给我看看吗?”
吾心不解道:“我的灵器?”
天梨迦的灵气让吾心很舒服,仿佛雨后风挽池水,呼吸一二后精神清明。
“我见过一些修炼物气的修士,不过用扫帚作为灵器的,是第一次见到。”
吾心不由低头,不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开自己的小癖好。
“回禀元尊大人…弟子家里是给有钱人做佣人的,我从小就开始干活,最擅长用这些清扫工具,比拿剑要顺手…”
“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是一件好事。”天梨迦鼓励道。
吾心挠挠头:“就是不太好看…”
别人修炼器物,多是笛子古琴这样的优雅乐器,而他扛着一条扫帚出去,那画面光想想就很酸爽。
“无妨,”天梨迦说道,“我曾有一名弟子,喜爱寺钟,常年背着等身青铜钟鼎出入门派,得了一个雅号叫‘大钟居士’,大家都很喜欢他。”
吾心被天梨迦的声音感染,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真有意思,谢谢元尊大人指点!”
吾心把扫帚拿起来,送到天梨迦面前:“元尊大人,这是我的扫帚,名字叫‘扫尘’。我想用它为民发声,扫清世间尘埃和污秽!”
“你一定会成功的。”
天梨迦对吾心的态度,震动了天剑派众弟子。
一般的掌门人物,不是高高在上,就是骄傲自满,能够与普通弟子相谈甚欢悉心鼓励的,大概只有天梨迦了。
天梨迦微笑道:“蓝田,知聪,这里交给你们安排,我来设结界。”
眨眼之间,天梨迦消失不见,等众人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天空中的一道蓝光。
天梨迦以自己的铃蓝灵气抽丝,做成细密网状,封入此彼剑冲荡的剑气,织成结界将天剑派的领悟笼罩其中。
心怀不轨的奸诈之气,与穷凶极恶的魔气,会被结界排斥,同时给天梨迦预警。
这是第一层基本的保障。
而天梨迦没有预料的是,可怕的事情发生在门派之外,城镇之中。
天剑派弟子练真背着吾心的尸体来到天梨迦的住所门口,吾心肆意流淌的鲜血已经将两人的白衣染红。
吾心的身形干枯发黄,如腐朽的沉木,身上伤口沟壑纵横,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这样的惨状,非常人可以忍受。
练真看到天梨迦,连忙把吾心放置在地上,撕心裂肺道:“元尊大人,吾心死了!”
为了忍住呕吐的冲动,练真用手捂住嘴巴。
天梨迦心中骇然,上前查看,从吾心身上残存的气息里,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害死吾心的,是玄魔派?”
练真哭诉道:“正是!今日我与吾心去城里买些必需品,遇到了玄魔派的弟子,对方出言侮辱,不堪入耳,我们本来不想挑起事端。可是对方不依不挠,突然出手,吾心为了救我…失去了生命…”
赶来的度知微愤怒道:“玄魔派欺人太甚!”
练真擦了一把鼻涕,突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对方说要上门继续挑战!”
“好啊!他想死,就给他一个痛快!”
天梨迦蹲下身子,把吾心体内残余的玄魔魔气除去,愿逝者安息,不再沾染污浊。
天梨迦难过道:“知微,你安排一下,把吾心…找个好地方葬了。”
度知微握紧拳头:“我会好好葬他!元尊,你要为吾心报仇啊!”
天梨迦皱起眉头:“蓝田和知聪也出去了,按照往常应该回来了…”
天梨迦猜的不错,蓝田守时,如果不是遇到天大的事,一定会回来向天梨迦复命。
可是万万没想到,有灵气一层的她,和修到灵气四层的度知聪,会被一个女孩拦住去路,以二打一都有些吃力。
打到后面,蓝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牙齿也不自觉地打颤,那感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对方掏空了。
度知聪刚学会空间之力,定住女孩一时半刻,偷得空闲来检查蓝田的伤势。
倒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他知道,天梨迦很看重蓝田。
“蓝师妹,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看!”
“我…我觉得很累,手上提不起力气,你要小心,她的功法太诡异了!”
女孩并不是用白刃隔开凝固的空间,而是张嘴一点一点吃掉了其中的灵气。此等美味佳肴,即便破碎了也没事,但是聚在一起食用比较有仪式感。
不仅是用口食用,灵气源源不断吸入女孩的鼻子、耳朵和头发里。凡是有细孔的地方,都可以作为桥梁。
“天剑派?很好…”女孩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上,“给我助长很多魔力!”
她拿着白刃,没有刀托,正反都是利刃,却没有刺破皮肤。反而游刃有余,像是拿着一个普通玩具。
“你使不出力气?”度知聪见多识广,很快有了线索,“有可能是玄魔派的功法!你要小心,不要让她有任何机会触碰到你,不然就会…”
女孩如鬼魅闪现到度知聪身后,靠在他的耳畔媚笑道:“不然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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