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夜晚是寂静无声的,动物和人都陷入睡眠,夜晚同时也是活跃的,那是另一种生物——妖魔们醒来觅食的声音。
声音那么轻无,又那么巨大,能清楚知道它们在行走觅食。
她听到人群轻微的骚动,那是同她一样第一次登山,第一次在这样寂静又活跃的土地过夜的人。
继礼说,“睡吧,这种声音要习惯。但不能太习惯,不然妖魔来的时候警觉不到。”
继礼说话,她就感觉到身边的阿利几人也醒了。
他们没有应声,只闭上了眼睛。
她也闭上眼睛,人群轻微的骚动也停息了,想来是他们的同伴说了同继礼一样的话。
早上,太阳在地面投下第一缕光线的时候,妖魔的声音平息了下去。
然后鸟儿从翅膀下睁开眼睛,扇了扇翅膀鸣叫起来。
随着鸟儿的鸣叫,森林开始苏醒。
人们也一个一个的醒来,开始准备早饭。
她用露珠洗了脸和阿利去捡树枝,这是捡了中午用的。梨溪和薛脸做饭,继礼和宰虎收起帐篷整理行李。
她和阿利捡了中午够用的柴火回来,人们也正好开始吃饭。
宰虎说,“吃饭吧。”
把她和阿利手上的枯枝接了过去分成小捆捆绑好。
她就和阿利在石头垒起搭建的锅灶边围坐下来。
薛脸给她盛了一碗粥,她接过,然后去拿昨晚还没吃完晚上她用薛脸给的布包起来放在睡觉地方,早上起来放在叠好的麻布上的饼,但没有找到。
薛脸说,“饼我给煮了。”
想来是觉得她会吃很久,事实也是吃了一天还剩很多,所以给煮了吧。她就叹了一口气,本意是不想对他们失礼,他们那么的斯文,但偏偏也是最文雅斯文的薛脸煮的。
见她叹气,宰虎和梨溪就露出了笑意。
那块饼她吃了一天,还有一大半,不知要吃多久可怜又见外,所以看见她放在麻布上的饼,薛脸给煮了。
薛脸最文雅不过了,他都不介意,想来她也不会坚持了。
阿利也点头,“煮了好。不然你肯定要吃很久。”
她就又叹了一口气,吃起了粥。
对面,继礼觉得她像活着的人了,那种怪异的惊恐也消失了。看来那种怪异惊恐的喜悦只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
吃完饭启程的时候,继礼给了她一个小的包袱,里面是一些吃的和一些药,“带上吧。”
她看着继礼。
继礼说,“给马减轻重量,路上遇到妖魔袭击,马丢了也不会没了吃的。”
他和阿利几人背上也都背着同样包袱。
她点头,把麻布放在包袱里然后背在背上把水袋系在结上。
然后人们就启程了。
人们没有直直向前走,而是一边前进一边朝森林右边偏斜。在森林里横流着许多条河流,它们是从不周山中央的不周峰发源,流过包围不周峰的四座山,然后分流整个不周山流向山门开启的地方,所以只要偏离就会找到河流。
太阳在森林投下炙热的光,人们找到了一条河,河面从前面蜿蜒向后延伸,然后又隐没在两端森林的深处。
于是人们就停了下来,即使离响午还有一段时间。
人们沿着河岸在树林里停下马车然后三三两两的面向着河流围坐在树荫下,有人去打水。
她也和阿利去装水,然后把昨晚摘得野果洗了。
有人看见她和阿利,亲切的招呼,“姑娘,路上走的可累?累的话坐我的马车吧。”
登山的大多都是像继礼他们一样三五个熟人组成的人,有像继礼一样用两匹马载行李的,也有用马车运行李的。
其中还有带着随从和很多马车的富贵之人。
她摇头,“不累的,谢谢大叔。”
她说的是真的,一路走来她没有觉得累。不是心不累,是身体也不累,走了这么久她没有感到脚疼痛。她想也许是因为她曾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的原因。
男人说,“累了就来坐我的马车,不要客气。”
然后对阿利说,“少年你也是。”
“嗯!”阿利重重的点头,好似在欢喜他的善意,“谢谢叔。”
男人就摆手起身。
他是想到了他的女儿。
他也有一个同她一样大的女儿,不过他的女儿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跟她不同。他很喜欢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希望女儿将来找个喜欢的人成亲然后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但女儿喜欢上了住在府邸里的公子,她对那位公子一见钟情,然后日日想念。
一日,他跟在女儿身后看到了那公子。那公子是真真好看,文雅斯文,他看着都觉欢喜,不怪女儿会喜欢。所以他才来登山,只为能乘上鹏翼成为官吏好让女儿跟心爱的公子结缘。
只有结缘才相识,那女儿的喜欢也才有可能得到回应。
薛脸和梨溪从树荫下走来,男人看着薛脸,他同那公子真像,文雅斯文也好看,不知我那痴儿可还是每天去那公子府邸外只为公子出门时远远看上一眼?
想来还是了。男人叹息一声拎着装满的水袋走了。
薛脸和梨溪走了过来,看男人叹息离开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摇头,没有说话。
她想他是想起了家里的女儿,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慈爱。
阿利说,“不知道。”
然后说起了刚刚男人邀请他们的事,“梨溪叔!刚刚大叔让我们累了去坐他们的马车。”
路上人们多有赞叹,询问她可累要不要坐他们的马车,但第一次有人让阿利累了坐他的马车,所以阿利才那么高兴吗?
她有些奇怪人们为何不邀请阿利,只是因为他是男孩吗?
阿利的高兴好像也感染了梨溪,只见梨溪也笑了,说,“那他是个好人。”
“嗯!”
阿利重重的点头。
梨溪的话又让她感觉到奇怪,因为好人这个词太过沉重了。好像对阿利亲切是很稀奇的事情一样。
然后她又想起了没有名字代表着什么这件事,阿利总是因此悲伤,是跟这有关吗?
梨溪蹲在她旁边问,“果子洗完了吗?可要帮忙?”
她摇头,“还没有。”
他们刚刚装好水。
阿利说,“我们刚刚准备洗,梨溪叔你要帮忙吗?”
梨溪挽起袖子,说,“要。”
然后她就把她和阿利中间的野果给了一串梨溪。
梨溪问身边蹲下的薛脸,“阿薛,你可要一起帮忙?”
薛脸正用手帕打湿擦了擦脸。
闻言他点头,把手帕折起来放在一旁地上朝梨溪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刚刚沾了水在明媚阳光下泛着洁白的光,梨溪觉得他的眼睛都被刺到了。真是的,好看的人连手都是好看的吗!
梨溪嘀咕一声把黄色的野果放在了那白皙的手上。
动作很轻,不知是怕压坏野果还是怕伤到那白皙的手。
薛脸接过野果就放到河水里清洗。梨溪就又要了一串野果洗了起来。
六串比男子手掌大一些的野果很快洗完了,然后他们就回到休息的树下。
一旁坐着五六个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其中有一人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胳膊领口也敞开来看见她说,“姑娘,路上可累?把野果给我一串,我让你坐马车怎么样?”
话音落下,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和阿利手上的野果上,目光侵略,好像已经是他们的东西了。
继礼立刻威慑的看了过去,宰虎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梨溪也摸着腰间的佩剑。
她说,“不用了。大叔如果想吃野果可以去身后的树丛里摘。”
男人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每个人都盯着他,目光不善,他啐了一口,又跟旁边同伴聊起了天。
薛脸嫌恶的皱了皱眉,走到另一边坐下。
她和阿利也一起。
阿利说,“叔,吃野果。”
“嗯。”
宰虎笑着点头,和梨溪把手从武器上放了下来。
早上启程之后,她就发现队伍分成了几个人群。
走在前面的是带着随从的富贵之人,中间的是为人宽和的人,刚刚在水边让她和阿利累了坐他们马车的男人是其中一个,也多是他们赞赏她问她可累要不要坐马车。然后是她和继礼他们,他们后面是同那男人一样的人,身上有着亡命之徒的气息,言谈举止也多粗鲁。
听到刚刚的动静,人们传到了前面,前面人群围坐的中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脸上带着谦和笑意的男人,他是队伍里带了行李和马车最多的人。
人们问,“不知先生是哪国人。”
男人说他来自宿国,在宿国做些生意。
然后人们就称他宿公。
宿公听到后面传来的话,惊奇的问,“队伍里还有小姑娘?”
他一直走在队伍前面,昨天一直赶路也没跟人交流。是他觉得应该跟人们交流起来,正好停下休息他就主动跟人们说起了话。见他亲和,人们也就跟他聊了起来,所以他才知道。
“是啊。”
有人指向后面,“在后面呢,我见过她,真真是一个小姑娘,才十六七岁呢。”
也有人问,“宿公可是也对小姑娘稀奇?”
“是稀奇。”宿公点头,然后说,“其实小女也来了,所以想她可以跟小女做一个伴。”
“!”
人群吃惊起来。
因为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看到还有别的女孩。
于是他们不由得朝宿公后面那排褐色的马车看去,想看人在哪?
宿公就有些无奈又宠溺的说,“她昨晚一直没睡好,现在还在马车里睡觉呢。”
于是人们又纷纷吃惊起来,现在还在睡,宿公可真真是一个爱溺孩子的父亲。
但想到小姐年纪轻轻就想来登山,他们就又理解了。
这样有抱负有行动的女孩谁家父母不宠爱呢。
于是人们又对宿公赞叹起来。
“小姐小小年纪就来登山,必会不同凡响。”
“宿公有福。”
宿公摆手,“哪里,只是我过于溺爱罢了。”
他是真的溺爱,即使想让女儿和她做个伴也没有让随从喊醒女儿。
说到不同凡响,有人就说,“看来我们会成为乘鹏之人也说不定。”
这句话让人们都振奋起来了。
没有人听到有人说他是鸿运之人还谦虚的,因为他们来登山就是为了做鸿运之人和乘鹏之人。谦虚就显得虚假了,而且人们是真的夸赞又有何推辞的。
宿公就笑着承受了,“那就承各位吉言了。”
人们说,“宿公谦虚了,我们也是想做个乘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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