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纪瑶。
十九岁那一年,我爱上过一个男人。
为了他,我打过架,伤过人,蹲过局子,还丢了半条命。
在酒吧里听过我故事的人都好心地安慰我,“苏太太,谁年少时没遇见过几个烂人,如果不是托那混小子的福,您又怎么能做到豪门夫人的位置?”
我拿着酒瓶一笑,没有人知道,我现在的先生,苏毅之,才是真正的烂人。
凌晨三点的香港,灯火通明。
我打车临到家门口的时候,管家吴妈满脸犹豫地把我拦在了外面,她说,“夜深了,夫人先在隔壁酒店住一晚吧,等早上再回来。”
这样的情况我遇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想想也知道,一定是苏毅之最爱的黎落来了,我冷笑了一声,一次能忍,两次能忍,第三次,除非我是傻了。
推开了吴妈,我冲进别墅,打开房间的门的时候,果不其然的,苏毅之正在跟黎落在你侬我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见我来了,他眼里面倒是也没有任何的惊愕。
只是抱着怀里的黎落,问,“你不醉死在酒店里,还回家干什么?”
我笑笑,也不理他,上前去就开始把黎落的所有衣服包都开始往楼下扔,还有被她穿过的鞋,睡衣,一个劲儿地都往楼下砸。
“纪瑶,你他妈疯了是不是?”苏毅之放下酒杯站起来,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胳膊。
我抬头看他。
眼前的这张脸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曾欣赏过无数遍,他像极了我记忆里的那个初恋,所有人都说我纪瑶是运气好,才嫁入的豪门, 可没有人知道,他贺毅之有今天是我纪瑶每日每夜的陪他去应付酒局喝出来的。
“贺毅之,人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如今看来,真不假,你问我是不是疯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对他吼着。
他似乎是觉得我当着黎落的面闹是驳了他的面子,一直隐忍不发的眸子里也带了丝狠厉,扯着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外扔。
“纪瑶,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你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我帮你养了三年!你夜里做梦的时候又有哪一次叫的不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我真是受够你了,不妨告诉你,你那个惹事儿的妈又欠了一笔赌债,昨天霍氏集团还有人来要钱了,现在还在珍珠酒店住着,说要你这个人,你自己想办法去还吧!”
他像是一头被我戳中了自尊的狮子,各种伤人的话都往外吐着。
而其中最刺耳的就是孽种两个字。
“苏毅之,孽种两个字不是你这样的人叫的!安安是我的宝贝,你要是再这样说一句,我一定拆穿你伪慈善家的面具,让你身败名裂!”
我不顾体面地踢打着他,然而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大,我被他从房间的门口一直推到楼梯上,他的双眼猩红,一副恨不得把我掐死的样子。
耳边是黎落得意的笑声。
我恨恨地抓住了楼梯的扶手,就在我以为我快要被他就这样拎着衣领摔下去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齐齐站在那里。
他们肩膀上的徽章。
真的是……霍氏集团。
我的心一抖,脸色骤然发白,而苏毅之的脸色也比我好看不到哪里去。
“我只是帮你们教训一下她,这个女人太不听话了。”他连忙对着他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
他们也不理他。
只是迈着大步子上前来就直接拉着我的胳膊,扯走了我。
欠债是要还钱的。
母亲欠的钱女儿来还倒也是该。
我在心底冷笑着,只是在想到霍氏两个字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起了一点的波澜。
……
珍珠港的酒店里,我捏着疲惫的眉心。
来之前,我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只是没有想到,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身旁长着一张英俊无比的脸的男人正在抽着烟,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认了。只是,为什么,那个人一定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斜靠在床梆边,左手夹着一支烟,薄唇淡淡的抿着。
“纪平安。”我说。
“你胡说,你叫纪瑶。”男人冷笑了一声,高贵的丹凤眼轻轻地挑了起来,“早在我来之前,就有人告诉过我你叫纪瑶。”
我点点头,苦笑。
装作亲昵地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忍不住问他,“先生是霍氏三子,多金又英俊,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难道只是因为我的母亲欠了你一笔钱么?”
他显然是对我的试探很不满。
一把将我推了开来,额头撞到床板上,生疼,可我还是忍不住继续问他,“为什么这个人是我?”
他如同鹰隼一样的眸子半眯了起来,有力的手指突然就捏住了我的下巴。
“因为我的管家告诉我,我有一样东西在你这儿,得拿回来。”
他棱角分明的脸面无表情,下颌紧绷着,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冷漠以及……陌生。
他果真是忘记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像是十九岁那一年在江水中漂浮的时候的感觉一样,要窒息,要死掉。
我一口气闷在心里,只好不停地咳嗽着。
他似乎是不喜欢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似乎是觉得我有病,嫌恶而又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轻飘飘地将我妈给他打的其中一张三十万的借条扔在了我的脸上,然后站起身,只穿着条短裤就走了出去。
二月的天寒得很。
我打开窗户,呼呼地风往酒店里面灌。
这几天从母亲借钱到苏毅之越来越混账,再到遇见这个男人,我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
从包里拿出手机,我拨了个电话给好友念一。
我哭着对念一说,我遇到安安的爸爸了,可是他忘了我。
电话里,念一轻轻地“哦”了一声。
然后说,“那又怎样,纪瑶,你烂到死的人生已经不能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