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二十四年,秋,小雨。
梁图南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偌大的场地里齐刷刷的跪着一排人,这些人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痕,跪在地上。
“应天顺时,受兹明名,江南左督运粮使梁霍,利用手中职权通敌卖国,现判处梁家满门抄斩,钦此。”
锣声响起,筹子甩出,雨幕刀光模糊了梁图南的视线。
“斩!”
。。。。。。
郭庄镇,紧邻皇城,是江南地区通往皇城的必经之路,这里大多数时间有着繁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也有例外的时候,许是小雨,此时的路上人并不是很多,梁图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油纸伞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终于她走到一户破旧的茅草屋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早已被雨水浸湿的木门。
“娘,我回来了。”
“咳咳,图南,你回来了。。咳咳。”
梁图南手下的动作一顿,随即应声道“嗯。”
“图南。。咳咳,你父亲。。有消息了吗。。咳咳咳咳咳。。”
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声响起,梁图南赶紧拿着手帕走了过去,“娘,你切莫担心,父亲不会有事的,在咱们江南谁不知道父亲是个好官,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明察秋毫。”
将手帕递了过去,轻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咳咳当初你父亲休了我。。咳咳咳咳是为了保住咱们,虽然你父亲跟我说不会有事的,可是我心里总觉得。。咳咳有些不对。”
“不会的,你要是担心,我明儿再去看看。”图南接过手帕,顿了一下,随即将早已煎好的药递了过来“娘,你要养好身子啊,要不然父亲见到你这个样子,会笑话你的。”
“是啊。。咳咳,图南,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嗯,想不到今儿会下雨。”
“你去看看外面的雨停了吗,要是停了就把院子里的杂草收拾一些吧。。”
“好。”图南推门走了出去,屋外小雨连绵,大有不绝之势,负手她捏着染血的手帕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田地,许久,落下泪来。
。。。。。
阴雨连绵,少年站在土堆前纹丝不动,他的面前是一块墓碑,奇怪的是这墓碑上什么都没有写,空空荡荡的看的人有些害怕。
图南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娘,这么多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可曾想过自己最后落了个黄土敷面,卷席而葬的下场?
娘,你早就知道梁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父亲含冤而去,梁氏一族无处昭雪对不对?
猛然间,寒光在雨幕中一闪,一缕黑发飘了下来,“娘,你且看着,天高地远,我终会为梁氏一族洗刷冤屈!”
少年转身,轻轻一笑“绣裳已死,只余图南。\"
。。。。。。
“三两!”
“十两!”
“五两!”
“十两!”
李二觉得这个少年脑子有问题,莫不是这几天降温给冻傻了?
一个破茅草屋十两?
“最多六两!”
一双素手拨的算盘啪啪响,·少年对着李二微微一笑“八两二钱。”
“公子,莫要玩笑了,你看着漏风的墙,漏雪的顶,怎么看也不值八两啊!”
少年眼一翻“谁说只有这个屋子了,屋子里的东西也归你。”
李二气的直翻白眼“公子,莫要调笑了,这几个破烂东西怎么也不值二钱啊?”
算盘声再次清脆的响起,“八两二钱,少了不卖。”少年身形瘦小,却是目光如炬。
“公子,公子这。。。”
“八两二钱。。”
李二最后在少年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掏出钱袋,交给少年,少年拿出一张泛黄的纸,两人默默无言,少年收好钱袋,转身走出屋子。
“公子,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李二立在门口,手里抱着被子,少年朗声道”留给你了。”走的甚是潇洒,谁都没看见的是,一滴水缓缓的碾于尘埃中。
帝京,一片祥和安宁,只是临近中秋城中的守卫加紧了一些,是不是能看到带着帝京威徽标的士兵,城墙下面,阳光直射的地方,不少乞丐在晒太阳。其中有一个格外瘦小的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朝着城里繁华的地方走去,顺着河岸的柳坝走,一路上是买吃食的商家,走到一个酒家的时候,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冲着酒肆过去“客官,。。”
小二笑意盈盈,但眼神先是打量了他全身上下,他毫不在意,抛出几枚铜板,“来一壶酒。”小二收了钱,转身便去打酒,”客官,您是在这儿喝,还是。。“”少年慢慢的从腰间拿出一个葫芦,小二了然,把酒灌进了葫芦。
少年看了看酒葫芦上的杂乱的痕迹,这是他用一块馒头跟一个老乞丐换的,少年走到堤坝上,攥着酒葫芦晃晃悠悠的顺着河走,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宽阔的大河已经变成了涓涓溪流,天色渐暗,溪流边的树木阴阴暗暗,梁图南目不斜视,直到碰的一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温热的液体奔涌而出,梁图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抹鲜红出现在手心,原来是撞在墙上,而溪流顺着墙消失了,像是被圈进了院子,梁图南拍了拍脸,这才幡然醒悟,自己走错路,顺着河来到了富贵人家的后墙。
她轻轻的灌了一口酒,准备转身离开,耳朵里突然灌进了一些声音,娇俏的,诱惑的,听到这几声,梁图南的脸瞬间就红了,急急忙忙的往外躲,但还没走几步,声音变成了惨叫。
梁图南躲得更急了,不该知道的事还是躲开为好,只是她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刚走了两步,就试到背后被石头给弹到了,等他回过神来往后看时,惊的呆在原地,身后的墙不知道何时已经横七竖八的歪在地上,墙的那一侧是溪流,溪流里泡着两个luo体的人。。
泡着两个luo体的人。。。
两个luo体的人。。
luo体!
图南终于反应过来,捂住眼睛准备跑路,就在这时却听到一阵盔甲摩擦,令人牙酸的声音,无处可逃。。
他环顾四周,平静的捋了捋袖子,把酒壶挂回腰上,躬身背对着墙,嗖的一声,一抹寒光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带起一阵温热的液体。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