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窗棂上,透过洁白的窗纱,映在木质的地板上。
偶尔一缕清风带着梅香,从未关紧的窗下悄悄的溜进淡雅的房中,俏皮的卷起床边的纱幔。
“我的好主子!你要再不起床,老爷、夫人该亲自来敲门啦!”
一个梳着丫头双丫髻,身着浅绿色绣衫罗裙的秀丽少女端着一个水盆推门进来,大声的喊到。
回应她的,是屋里一片岑寂。
少女秀眉微颦,将水盆放在外室的盆架上,然后转身走向内室。
透过薄薄的纱幔,可以清楚的看到内室里大床上静静躺着的人的背影。
晴彩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又上前连着唤了好几声,床上酣睡的人始终没有要起床的意思,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兀自的睡着。
晴彩深吸口气,两手在身前做深呼吸状,反复几次后撩起床边的纱幔,直接伸手握住酣睡的人的胳膊。
“主子啊!我的好主子!老爷来啦,主子你确定你还不起来吗?”
晴彩一边拽一边喊到,大有不给回应就不放手的架势。
被拽得胳膊生疼、不堪其扰的某人,这才不耐烦的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微微眯着双眼,软绵无力的挥挥手,慵懒的靠坐在床边,睡眼朦胧,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小晴子啊,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临危不乱啦,你怎么就没学到主子我的半分呢?”
左安安懒洋洋的道。
她不过是多睡了会儿,现在才什么时辰。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又没事需要她做,不睡觉起这么早做什么?
晴彩欲哭无泪的看着左安安,嘴角狠狠一抽。
“主子!不是我说你,你昨儿个答应老爷夫人的时候,可是比谁都爽快呢!这会儿叫你起床,你却磨磨蹭蹭的!你还不如不答应呢!”
晴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到。
她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点。一天十二个时辰里,至少有八个时辰以上是在睡觉的!
而且,只要她躺下去睡着了,天大的事也别想轻易把她叫起来。
想着,晴彩无奈的暗叹。
诶!谁让她就摊上这么个奇葩的主子了呢?
左安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小晴子你越来越可爱啦!瞧瞧你那鼓鼓的小脸,不枉我这么疼你!”
晴彩无视她的调侃,转身浸湿帕子,递了杯漱口水给左安安,很明智的选择忽略自家主子的埋汰!
“主子你既然这么心疼奴婢,那就赶紧起吧,不然老爷过来啦,就不是你心疼奴婢,而是奴婢身体疼啦!”晴彩担心的催促到。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就知道你这丫头不会乖乖听话!晴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安安梳洗了出门!”
左柏杨沉着脸推门进了外室,严声道。
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了解!
昨天他说让她今天早点起来去上香的时候,她答应的太干脆,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放在心里。
左安安不上心不要紧,他可是都安排好了的。
晚了还好说,女孩子家的出门总要花时间梳洗打扮,可失约那是绝对不行的。
晴彩顿时回神,动作迅速的伺候左安安梳洗,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老爷没打算惩罚自己!
看着守在闺房门口的四名家仆,左安安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乖乖的起身梳洗打扮。
半个时辰后,左安安昏昏欲睡的上了马车,直接躺在车上细腻柔软的雪狐毛毯上,拢紧身上的云纹织锦披风,再次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看得贴身伺候的晴彩无奈的摇头。
她压低声音对坐在外面驾车的家仆说到:“小巫,咱们赶时间,走西城门出去吧。”
小巫点点头,小声道:“好咧!晴彩姑娘坐稳了,咱们出发了。”
晴彩放下车帘,将装饰的珠帘用挂钩束起,以免撞击出来的声音吵到左安安。
虽然他们对于左安安嗜睡的性子很无奈,但心疼总是多过无奈的。
小巫驾着车缓缓地朝着西城门而去。
马车整体是百年紫檀木,雕琢精美,四周被浅蓝色锦缎和薄纱包裹,四角垂着七彩琉璃珠穗和精致巧小的玲珑宫灯,车顶线条流畅,华美而雅致。
看到这辆马车过来,人群远远的就开始让道。
大家都知道,这是祁阳首富左家的马车!而马车里,正是左家那位懒到骨子里了的千金小姐—左安安!
要说这左安安呐,也是京城有名的人物了。
不过,她的出名既不是因为她出众的才华,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那懒到骨子里的习性。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场合,这左小姐是能坐绝对不站!能躺绝对不站!能睡绝对不会醒着的那种!
也亏得左家富可敌国,养这么个慵懒的大小姐倒也算不得负担!
靠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晴彩感觉车突然停了,半掀开车帘问:“怎么不走啦?咱们赶时辰呢!”
小巫回头说:“晴彩姑娘,前面被一队将士堵住了,要不咱们先退回去吧?”
晴彩侧目一看,果然,城门外正整齐的排列着一大队将士,正在整装准备进城。
可他们还是城门外,而左家的马车半个车身都已经出了城门,若是平日里,这种情况该是对方让让的,但现在对面可不是普通人。
“小巫,你把车赶到那边点儿去,咱们绕过他们走。”
晴彩指着城门右边角落的一块空地说到,面露凝重。
虽然已经在整顿了,可谁知道他们要多久?
往常要是有军队要进城,都会提前封锁城门的和街道,避免百姓和军队发生碰撞,但今天的西城门依旧是正常进出,别说封锁了,半点风声都没听过。
若是无事,晴彩也不会急着走,偏偏今天他们有急事要出城,现在这时辰赶过去,他们已经迟到了。
“知道了!”
小巫应了声,扯了扯手里的缰绳,刚准备将车往旁边赶,军队最前面的两个骑着黑色高头大马的将士调转马头,对着他们。
“怎么回事?”宋涵飞驱马朝左家的马车靠近,目光凛冽的盯着车辕上坐着的小巫沉声问,冷漠而森然。
小巫一怔,有些惶恐的低下头,战战兢兢的道:“这位将军,我家小姐急着出城,看众位还在整顿,所以想从旁边先过。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勿怪!”
宋涵飞皱眉看着小巫和他驾驶的华丽马车,摆了摆手,准备回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什么人?”
宋涵飞将马赶到旁边点儿,朝对方拱手作揖、微微点头道:“上将军,是百姓的马车有急事要出城。”
看清来人后,小巫吓得整个人往后一缩,车厢里默默看着的晴彩颤抖着靠在车楞上,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停在宋涵飞旁边,带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的白袍将军冷声质问他道:“你是怎么安排的?”
宋涵飞低头:“将军,属下马上处理。”
“时间不早了。”
白袍将军淡淡的说到,目光透过面具,落在对面的马车上。
这个时候出城,人还非富即贵,是真有急事还是假有事,还有待确认。
宋涵飞看了眼旁边的空地,又看了看城门里的情况,板着脸对驾车的小巫说到:“你们马上靠边。”
然后无奈的朝身后的士兵们长臂一挥,扬声道:“所有人,列队进城!”
小巫和晴彩还未反应,马儿已被对面的动静惊吓到,疯狂的扬起前蹄叫嚣着。
晴彩钻进车内,顾不得左安安生气将她拽起来。
“主子,赶紧醒醒啊,马儿失控了。”
左安安在马车剧烈颠簸时就已经清醒了。
她颦起秀眉,不耐烦坐直身子,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起雪白的面纱带上,纤手掀起车帘,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枚白玉哨子,放在唇间轻轻吹了吹。
“嘘……”清脆的哨声响起,原本狂燥的马儿顿时干净下来。
左安安收回哨子,缓缓收回手就要放下车帘,淡淡的道:“小巫,转回城里,给人家让道。”
话音未落,左安安低垂下来的视线,和对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将军对上。
只见他脸上戴着的面具恐怖狰狞如暗夜罗刹,让人毛骨悚然。
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而深邃的目光却像是一汪清泉,照进了她的心底。
左安安愣愣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出神。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拥有的清澈目光?
明明他脸上戴着最让人恐惧的凶神恶煞的面具,可左安安却没有感觉到半分害怕,反而……
杨展陡然收回视线,压下那惊鸿一瞥后,心里莫名的悸动,低头和身边的宋涵飞低声说了句,不等前面的马车让开,径自让军队加速进城!
整齐的步伐响彻耳际。
左安安这才回过神,纤手撩着车帘,清冷冷的道:“小巫,靠墙等着。”
惊魂未定的小巫赶紧跳下马车,牵着马儿走到旁边靠墙而立。
马车靠在城墙边,晴彩一脸惊慌的站在车旁,看着缓慢而有秩序、主动避开他们的马车,快步进城的一众将士,再回头偷偷瞧了眼还在城门口的白袍将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