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万年雀魔,不甘心于雀鸟低贱的地位,斗胆向天界战神金翅鹏挑战。
可心比天高并不意味着功力也比天高,更不意味可以逆改天命,十三天大战过后,雀魔惨败,灰飞烟灭。
它的一滴血,沾在战鸟的羽毛上;返回天界帝都清辉城的战鸟,在掠过神寂陵上空时,不经意将这滴血抖落了。
从此,那滴血不动声色地隐伏,安安静静地修炼。
神寂陵是什么?清微天的神寂陵是三界最美丽的圣域,最高洁的禁地。
而这滴平凡卑微的雀血,居然有幸能在神寂陵凝聚生命并悄悄成长着,它觉得自己挺幸运。
高贵的凤鸟,吉祥的鸾鸟,优雅的白鹇,飘逸的仙鹤,急难的令原……它们是神寂陵的贵族,在凤鸟的带领下,统御所有灵禽异兽,共同守护着圣域净土。
在凡世被视作最美丽的孔雀,都没能被容许进入神寂陵,理由是它不开屏时并不漂亮;开屏时尾羽虽然艳丽无双但是露出了后腚,非常之不雅。每念及此,它怎能不感谢命运?
岁月轮转,它由一滴雀魔的血,渐渐修炼成一只身子完整的麻雀。
光阴荏苒又百年,它终于初步修炼成了人类小孩子的外形。
所有动物都是有性别的,我应该选择哪一种呢?它不断的在想,却拿不定主意。
有一天,许多小神鸟一起来湖边画画,他们都嘻嘻哈哈的,不像是来学习,倒像是出来游玩的样子。只有其中一个男孩子,安静的独自坐在不受谁打扰的湖畔,望着天空,时而提笔画几下,那沉静温润的面容,让它非常有好感。
他在画什么呢?一时好奇,它隐了形,悄悄飞到他的身边观看。
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靠近,他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它隐身的地方。难道被他发现了吗?它一惊。但是下一瞬,他就又微微低了头,专心做画。
还好,还好,没有被他发现吧?它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观望。
他画的是眼前的湖水,湖水中落了云的影,阳光的彩,岸边花草的清姿,还有一只闲闲飞翔的凤鸟。很空灵静谧的意境,它看的入了神,画的真好啊。羡慕之余,它不由想,是不是以后,也要偷偷学画画呢,喜欢什么,都能自己画出来多好啊。
等他们都走了,它就悄悄蹲在湖边,用细细的树枝在沙土上画。唉,没想到,看他画的好像很轻松很随意,而它,明明很努力很用心,但是画出来的东西什么都不像。
我什么天赋都没有,总得自己培养一种爱好吧?它暗暗发誓要苦练画画。好在从那天以后,他每个傍晚,都会来湖边画画。哈哈,这不是天赐良机,赏我现成师父吗?它乐得手舞足蹈,然后非常认真的隐伏在他身后观摩。
暖洋洋的阳光下,他身上淡淡的月季花香,还有安静漂亮的面容,都让它喜欢。
岁月静静流淌,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神仙和妖的生命都是很漫长的,它还是没长大,他也还远远是个孩子。
它刚觉得画画有了进步,可以随心所欲画自己心中所想,他就开始学琴了。
静谧湖畔,听着悠扬琴声,那感觉美得像梦。原来,除了画画,弹琴也很好玩呢。于是,它兴致勃勃的又开始了偷艺生涯。
不过,他的乐谱和手势它虽然慢慢的都已经烂熟于心,却总不能拿树枝或者草根当琴用吧,它从来没有机会尝试着亲自弹一下。
怎么办呢?好苦恼。
一天黄昏,它正在偷偷听他弹琴,忽然发现草丛里窜出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伸着长长的芯子呼的扑向了他。
怎么办?说实话那么大的彩蛇,它看着就心惊肉跳,可是,怎么能让他被咬中呢?万一被咬得痛死或者毒死,那它不是没有师父了吗?
所以,没敢再多想,它慌忙现身出来飞扑到他的背上,挡住了大蛇。
奇痛袭来的时候,它陷入昏迷。
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空中一轮弯月,亿万星辰。
他背靠巨大的千年芙蓉树坐着,低头看着它。它有点恍惚,我在哪儿?强提起精神一打量,噢。它在他怀里,顿时脸上一热,赶紧吃力的抬手推推他:“放下我,我没事了。”
“你体内的毒素我已经帮你吸出来了,的确是没事了。不过,你小小一只麻雀,受了有千年魔法在身的毒蛇嗜咬,短期内,全身都会处于麻痹中,行动不便,觅食更不方便。这样吧,我每天悄悄给你带吃的来,你小心隐藏好,不要被其他神鸟发现了。神寂陵是神域,不容许凡间东西和妖怪出现在这里,你可要躲避好。”
“嗯,谢谢你救我,还容忍我在神域。”感觉得到他口气中有关切,它轻轻松了口气,将恐惧压下,问:“既然不容许有妖物存在,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只千年毒蛇呢?”
“不知道,我回去问问父王,究竟怎么回事?”他问:“是我应该谢谢你,你为什么要扑上来挡住毒蛇?”
“因为,我很喜欢你啊,不想让你死。我想继续跟着你学画画,学琴呢。我偷偷学你的技艺,你生气吗?”它有点忐忑,可是,都已经这样了,料想瞒不了他,不如自己招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他温和安静的样子,早就已经让它对他失去任何提防之心,莫名就觉得他很值得相信,待在他的身边很安心。
“我也很喜欢你,安安静静的,一点都不吵。”他轻轻笑起来:“如果我不想让你学,你觉得这些年我会天天下午来湖边吗?”
他漆黑晶莹的眼睛里落了亿万星辰的光芒,还有浅淡笑容,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么说,从我第一次看你画画,你就发觉我了?你为什么不揭穿我?神域不是不容许妖的存在吗?”
“你能算是多大的妖呢?一滴雀魔的血而已,而且你身上没有煞气,纵然修炼有成,也构不成丝毫危险。”他一点也不在意的微笑:“再说,一切众生的命都是命,都弥足珍贵,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剥夺一个生命继续存活下去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