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北风一阵比一阵刮得紧,卷起檐下的积雪,发出尖利地呼啸,让天寒地冻的气候变得更加可怖,彷佛一头吃人的猛兽。
忠义候府东侧,三进的正房跨院里,地龙将屋子烧得温暖如春。鎏金狮子掐花镂空的四脚小香炉里,上好的沉香木正散发出淡淡暖香,前处的案几上放着个錾花卉纹银托盘,上面放着些新鲜果子。
陈宜宁躺在白底云纹绣金合欢的锦被下,浑身冰凉,面如金纸。只剩一丝意识仍在恍惚的游荡。
手腕忽然被人粗鲁的扯起,庶妹陈宜菡怒气冲冲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琥珀,你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来帮帮我!”
接着是陪嫁丫鬟琥珀怯生生的声音:“三小姐,不过一个镯子而已。大小姐眼看着就不行了。何苦连她贴身的镯子都要抢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惊得陈宜宁清醒了几分,她强撑着挣开双眼,只见琥珀正捂着脸颊跪在地上。陈宜菡瞪着琥珀,清雅的脸上竟有狰狞之色:“贱蹄子!竟敢跟我顶嘴!等这短命鬼一咽气,我下一个就收拾你!”
陈宜宁意识浑浑噩噩,目光涣散的朝陈宜菡望去,短命鬼?她说的是自己吗?一向温柔和顺,待她恭敬有加的庶妹,今日怎么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本能的将腕上的镯子握得更紧,陈宜宁抬眸定定的看着陈宜菡,目光中满是迷惑。
见陈宜宁竟然醒来,陈宜菡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下来,冷笑一声:“看来你都听见了。也好,省得我再装了。装了十几年,日日对着你这张令人厌恶的脸,我真是受够了!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撕了它!”
陈宜菡涂着艳粉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陈宜宁憔悴的脸颊,停在在耳根不起眼处,突然用尽全力狠命一掐!
剧烈的疼痛仿佛一道惊雷劈下,陈宜宁只觉得脑门轰隆隆作响,意识却一点点清明起来。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陈宜宁眼中渐渐有了恨意,哑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她?
出嫁前,她是侯府嫡女,陈宜菡是郑姨娘所生之庶女,虽说嫡庶有别,二人却互相照拂,情同姐妹。
嫁入镇威将军府一年,她一直不孕,祖母将陈宜菡送入镇威将军府为妾,帮她为将军开枝散叶,为正房固宠。
虽是姨娘身份,自己对她却照顾有加,为她甚至不惜得罪婆婆,在后院几无立足之地。
自己付出真心,换回的却全是假意?!全是欺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挡了我的路!”陈宜菡美丽的脸庞浮出一个扭曲的冷笑:“我哪点比不上你?我生得比你美,比你聪慧,就连人缘,我都比你好!可是,只要我跟你站在一起,我头顶上就只能飘着‘庶女’两个大字!”
陈宜菡逼近一步,眼中的狠厉之色更甚:“我对将军一见钟情,费尽心机谋划筹算,但最后嫁入镇威将军府,成为将军正房嫡妻的,却是你!你以为我真的甘心一辈子做妾室,永远低你一等吗?!”
陈宜宁静静的看着陈宜菡,一双明眸仿佛结冰的湖底:“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