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白日之下,朱红楼阁之上,敞开着的攀花悬窗,有几朵半开的蔷薇熠熠生辉,而在那绿叶红花之间,蕴藏着一抹清丽而洁净的蓝,跟一张空灵俏丽的脸。
熙攘的街道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披伏划过耳畔,依窗而坐的人,抬手将酒坛上的红色幔布掀开,仰头一口气喝下了半坛。
“哪有人像你这样喝酒的?醉了如何是好?”
一声温软娇嗔的假意责怪,映在眼角的是一抹千娇百媚的绯色。临窗的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再次仰头将剩下的半坛喝尽,整整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下肚,到不见有半丝醉意。
“倾倾不用理她,来给本少唱上一曲,本少重重有赏。”
室内第三个人也是一张秀致精巧的面孔,突然起身嬉笑着抓起花倾倾的手,用指尖细磨她白净的手背。这般轻浮的调戏,花倾倾倒也不见恼,半嗔半怪的抽出自己的手,反打了回去。
“沈大少爷稍坐一下,倾倾去拿几个小菜来给你们下酒,曲子待会听也不迟。”
花倾倾这声沈大少爷,到让沈佳音很受用,伸手嬉笑的捏了捏花倾倾的脸。
“你最乖了。”
两人在室内嬉笑玩闹,临窗的人微微敛了敛眼角,将手中空了的酒坛反手一推,酒坛稳稳的落在桌案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落落,你这是相好的跟人跑了,还是暗通款曲被捉了,跟本少演什么深沉。”
沈佳音拎起红木椅上的靠垫朝窗扔了过去,那绣花的靠垫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轻轻的落入萦落手中,只见她一个飘花穿云般俊逸的飞身,无声的翻坐到了沈佳音相对的红木椅上。
“这一盏茶的功夫,有十个人进了温香软玉,却只有六个人进了我芳香四溢,你说我该不该让芳香四溢改行呢?”
噗的一声,刚刚灌入沈佳音口中的茶水被她喷了出来,萦落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用手中的靠垫一挡,同时脚下稍一用力,她所坐的椅子,便滑出数步远。
“这是怎么了?”
端了几碟小菜的花倾倾,看到屋内两人怪异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回身去将门关好,沈佳音扬了扬眉,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身上被喷的茶渍。
“落落打算让芳香四溢变成第二个温香软玉,我突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注意,只要你不怕你家老头将你剥皮抽筋。”
芳香四溢是临都城最大的酒楼,历属富可敌国王家名下产业,环境清幽雅致,酒菜可口精美,而它最大的特点便是贵,若不是鼎盛贵胄之家,是万万进不得这消金窟的。
温香软玉是临都最大的寻欢场所,名头是仅次于芳香四溢,第二吸金的地方,仅仅在这里喝杯茶听个小曲,便足以让一个五品官员散尽一年的俸禄。
“倾倾厨艺长进不少哟,那天这温香软玉的花魁做厌了,就到芳香四溢,我帮你安排个主厨当当。”
相对于沈佳音兴致勃勃的调侃,萦落到显的平静许多,持着银筷尝了一口花倾倾端过来的小菜,虽及不上芳香四溢那种,想把舌头一并吞下去的美味,但也清爽可口。
“奴哪有那种本事,落落真会哄人。”
沈佳音眨了眨眼,用手中的纸扇挑起花倾倾小巧的下巴,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本少不会哄人吗?本少吃醋了?”
花倾倾噗嗤笑出声来,用指尖将沈佳音的纸扇移开,身体仿若无骨一般,软软的斜着靠住沈佳音。
“不如沈大少爷,将倾倾娶回去可好?”
萦落用手抵额干咳了几声,嘴角荡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让沈佳音哆嗦了一下,她记得落落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我方才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煦三哥正在芳香四溢呢?我好像记得他常坐的位置,似乎刚好能看到这里呢?”
沈佳音再次哆嗦了哆嗦,用眼角一瞟,果真看到隔着一条街的芳香四溢,与之相对的那一间客房,恰好也开着窗,只见方才还风流不忌的尚书千金,嘴角僵硬的扯了扯,随后一阵风似的撞门而出。
“你吓她做什么?”
萦落抬起双臂,打着哈切伸了个懒腰,被严华追了两天两夜,她现在困的厉害,当然要把沈佳音那闹人的丫头赶紧支走。
“我又没骗她。”
花倾倾并不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佳音为什么这般怕萦落口中的煦三哥,但作为温香软玉的头牌花魁,花倾倾自当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因看惯了这两个人闹,早就见怪不怪了。
“今天可是要歇在这里?”
萦落连翻又打了几个哈切,刚想点头,从窗子里飘出一个懒懒的声调。
“落落,过来?”
萦落颇委屈的翻了翻白眼,伸手拍了拍花倾倾的脸颊。
“美人,下次我再来看你。”
萦落袖中的白绫随着她手腕的翻转,嗖的一声飞出袖口,攀在对面的窗棂上,她将另一端也系在窗棂上,轻点脚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花瓣,飞上白绫,悄然无声的滑了过去。
对面的窗棂只开了一扇,随着萦落滑过去,也将另一扇撞开了,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房中还有另一人,当看清坐在煦三皇子对的面的人后,萦落怔住了,竟傻傻的立在了窗棂上,连跳下来都忘了。
那人看到她也有片刻的愣怔,她心中猛然一震,难不成他还记的她,下一刻便见他沉下漆黑深邃的双眸,不再看她了,她才意识到,或许自己又多想了。
“什么时候来的临都?怎么不告诉我?”
萦落扶着窗棂,没有选择一跃而下,反而小心翼翼的一条腿一条腿的挪步下来,随后将攀在窗棂上的白绫一抽,那白绫便腾的一声,完好的收回到袖中。
她先是丢给墨煦一记警告,转过头对向慕珏时,换上了她招牌式的甜笑,福身行了个标准化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