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晨间素净的晶蓝色落地玻璃已悄然换上了璀璨的夜妆,望不到边际的华灯延绵环绕在这栋入云高耸的建筑周围,仿似匍匐在地的凡人在景仰圣神的雄姿。
萧琰,半眯起双眼,瞳孔恣意掠取着白纸上的彩色照片。暖橙的灯光就若一小时前那间不起眼的咖啡店射灯,打在这张脸孔上,勾切出惊世骇俗的剪影。每一处的弯角,每一寸的折线,尽已超脱了凡尘工匠的刀尺。
唐琬。她的名字。
琬,琰。
都是圭璧美玉的意思,这是他做出决定的因由,为了一个期许满满的未来。
他嗤一笑,眉间蹙起的痕印瞬时消得无影无踪,唇角许久未起的弧度印在微红的颊上,只是傻痴了两秒后,竟又莫名地涌上难诉的涩意,拿着白纸的手随了轻轻的一声叹息落到了纨缟胜雪的浴袍一侧。
“萧先生。”桌上LED通话屏哔哔地响了几声后,终于被他按了“通话”,安保监控室的画面清晰地呈在眼前,保安尴尬地退在一旁,一袭紫色丝裙的女人双手抱在挺耸的胸前,玩味地扯起猩红色的双唇,朝着屏幕的这头笑道:“怎么?不请你妻子上去坐坐?”
妻子,一个叫做靳萱的女人。
她果然是不想让自己有半分安静的时刻。修长的身影落在桌前紫檀扶手的椅子上,都市再多浮华的喧嚣都敌不过屏幕那妖娆女人发出的几句话让人烦躁。
“我很忙。”
“是吗?也包括这个?”
靳萱晃了晃掌心里的手机,使了个极有含义的眼神,萧琰瞥了眼桌上的手机,手机上有新的彩信。
背景是那间小得无人问津的咖啡吧。一小时前,一个女人在雨里给了他一巴掌。这是他左侧脸颊泛红的缘由。照片因为雨的缘故模糊不清,萧琰暗付,照片应是比当时追逐他和那女人的记者更早到场的人偷拍的。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手机上多作停留,很快就收了回来,一如以往,冷凛得让人感触不到他的内心。
“你可以走了。”语气淡得不觉半点讨价的余地,他低下头拿过手侧的文件,丝毫没有理会靳萱的意思。谙熟他脾气的保安立刻走上前请靳萱离开,靳萱却干笑地将手机提到自己脸侧,提声道:“萧氏集团董事长被爆卷入离婚官司的消息已经让萧氏集团股票跌了百分之十五,不知道这脚踩两只船的信息一散出去,又会引发什么样的震动?”
他仍做着自己的事,双唇吝啬地不再张开,手毫无迟疑地去关屏幕下端的通话按钮,指腹刚要触及的时候,那头的女人诡异地放声大笑:“可怜了我们的儿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爸爸,不过,也好,有个害死了哥哥,娶了哥哥未婚妻的男人作爸爸还不如没有的好。”
顷刻,嗖起的寒意压过了空调的冷气冻凝住监控室内保安的背脊,靳萱的话好似是由他们说出,惊骇的神色几乎同时飞上了他们脸孔。
“让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