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我,是真的想离婚……”
萧铭压低声音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色边框眼镜。
我垂着眼角,过分纤细白皙的手摩挲在面前的咖啡杯上,闷不做声。
“白首,你别这样,咱们俩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在一起,同学四年,结婚三年,到现在都已经七年了,我不想爱了……”
萧铭把话说的诚恳,句句珠玑,生怕我听不清楚。
我犹记得,他七年前告白的那天,抱着一捧粉玫瑰,在我们宿舍楼下,一跪就是一宿,让我们周边宿舍女孩们的少女心都碎了一地,现在,他又忽然说不想爱了……
我依旧默声,思忖着该怎样应对他的话。
“白首,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也知道,自从你爸走以后,我就是你的精神寄托,你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分开之后也能在一起,只要,你不影响到我的家庭……”萧铭囫囵的说着,伸出手覆在我手背上。
我还来不及考虑他的话,便被一杯咖啡迎面泼来!
“白首,你到底还要不要脸,萧铭都说要跟你离婚了,你居然还想方设法想要留住他……”女孩尖锐的叫声引得四周的人频频侧目。
我抬眼,狼狈地抽了几张桌面上的纸巾。
面前的女孩我认识,萧铭所在公司老总的女儿,我见过几次他们俩深夜发信息,也见过几次萧铭为了她躲到卫生间打电话。
只是,我本想着两人就是玩玩,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女孩站在我面前,挽上萧铭的手臂,一脸温怒,“白首,你好歹是个律师,死皮赖脸,你就不怕业界同行笑话你吗?”
我将脸上的咖啡渍擦干,起身,整整微皱的裙摆,脸色淡然,“还有什么能比老公出轨,我被小三泼咖啡更让业界同行笑话的?”
我话落,四周看热闹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女孩咬着下唇,依在萧铭怀里,怒生于心,却碍于颜面不敢言。
萧铭用手拍在女孩手背上,看向我的神色极为复杂,“白首,咱们俩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我喜欢真真,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
萧铭把女孩护在怀里,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看着萧铭对怀里女孩的在乎,忽然发现自己就算再计较,也是强弩之末,与其在大庭广众下撕破脸,倒不如稍稍冷静下来为自己以后做盘算。
我沉思了会儿,抿抿唇,“萧铭我同意离婚,但是你必须净身出户!”
“不可能!”萧铭几乎不加考虑冲口而出,说完,他睨了眼怀里的女孩,“白首,不是我不愿意把房子让给你,如今真真已经怀孕了,我得为她跟孩子负责,我不能让他们母子跟上我流落街头……”
萧铭说的慷慨陈词,如果他今天的角色不是我老公的话,或许我还能报以赞赏的态度!
“那就是谈不拢喽?谈不拢的话,这个婚,我不离!”我唇角提提,弯腰拿过卡座里面的挎包,迈脚离开。
“白首……”萧铭见我离开,在我身后焦急的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脚下的步子顿了下,继续提步。
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咒骂,紧接着,便被一个咖啡杯砸在了后脑勺上……
“白首,你装什么清高,你跟萧铭都结婚这么久了,连个孩子都没怀上,也就是新社会,这要是放到过去,早就七出之条休了你,还用得着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女孩在身后骂骂嚷嚷。
“真真,别说了,别说了……”萧铭安抚着女孩,心虚的看着我。
周遭看热闹的人群传来倒吸气的声音,不知是谁压低声音道了句——‘这女人可够惨的,被小三砸的后脑勺都出血了’!
我挺直脊背,稍稍吸了口气,扭头,“萧铭,伤跟辱骂,是公了还是私聊,回头你跟我助理说一下,以今天一天为期,超出时间,我就提出起诉!”
话毕,也不等两人再说什么,转过头离开。
我站在马路边等车,抬手摸了摸发疼的后脑勺——有血,粘手……
“白律师……”
我正反手摸着头上的伤查看伤势,身后传来一声磁性的声音。
我回头,顾奈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我身后。
顾奈是我的客户,准确点而言,是我一场离婚官司的客户。
顾奈离婚了,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最可悲的是,老婆还给他留下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儿子。
我接手他官司的时候,他颓废的很,一脸青色胡茬,怀里还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一刻,我蛮同情他的!
这会儿看他重新振作,我多少心里有些宽慰,动动唇角,“顾先生……”
“白律师的头……”顾奈靠近我几分,依仗着身后,把身子倾过我肩膀,查看我的伤势。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没事,不小心磕的!”
顾奈收回身子,双手插在兜内,“我刚才在咖啡屋!”
一句话,让我刚树立起来的伪装外套瞬间脱落。
我抿唇,视线无意识的瞟向别处,应了声,“哦!”
“白律师在等车?”顾奈低沉着声音,话落,见我不作声,又补了句,“白律师准备去哪儿?或许我顺路……”
“顾先生,既然你刚才在咖啡屋已经看到了那一幕,就应该知道,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我收回视线,落眼在他身上。
道路旁的杨柳树,枯叶一片片的往下落,十分应景。
听到我的话,顾奈一动不动,良久,说了句,“我先送白律师去医院包扎……”
得,我这话算是白说了!
顾奈是个很执拗的人,从我接手他官司的第一天就知道。
所以,在听到我拒绝之后,顾奈却依旧独断专行的走到他那辆黑色卡宴面前打开车门招呼我上车,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瞥眼看向窗外,
顾奈开车的技术很稳,直到抵达医院,才跟我说了句,“白律师,到了!”
“谢谢,顾先生有事情就先去忙,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我解开安全带,迈步下车,探头透过车窗跟他说话。
顾奈点头,我心下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医院这个地方,绝对是各行各业里面最昌盛的行业,而且365天无休,人满为患!
我简单挂了个外科门诊,便捏着挂号单去排队。
排在我前面的是个男人,一身民工的着装,拄着拐杖,腿上打着石膏。
见我紧跟在他身后,回头瞍了我一眼,身子往前挪了几分。
我垂眼,扫过手上的挂号单——挂号费,五块五!
如今的钱,是真不值钱,想当年,这五块五能买多少猪肉,如今,也只够买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我正想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忽然回头,朝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姐,要不,您排我前面?我身上脏,怕一时站不稳,趔趄到你身上……”
闻言,我掀起眸子,嘴角漾出一抹笑,“没事!”
我话音刚落,肩膀处忽然落下一只手,头顶传来顾奈温凉的声音,“我停个车的功夫,你动作挺快!”
我侧身,试图躲避,秀眉轻蹙,“顾先生不是先离开了吗?”
“没有!”顾奈边说,边揽着我的肩膀往一侧走。
我回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排好的队,动动唇角想说点什么,人已经被顾奈领到了一间医生办公室门外。
“你有熟人?”我看向顾奈,狐疑的问。
顾奈没作声,抬手推开房门。
有些时候,我觉得中国的礼仪真的是有相当大的学文在里面,就比如现在。
我跟顾奈没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办公室里面的男人正握着一个小护士的手给人看手相,不知道附耳说了什么打趣的话,惹得小护士笑的花枝招展。
见有人进来,小护士尴尬的直起身子,看了眼坐着的男人,“贺医生,我外面还有事,先出去了!”
“去吧,回头我再帮你看看感情线,我对这些颇有研究……”男人随手摸了下小护士的腰,狭长的桃花眼满是蛊惑。
小护士娇嗔一声,面红耳赤的跑开。
男人起身,看了看我,落眼在站在我身侧的顾奈身上,“三哥,您怎么过来了?这位是?新晋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