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喘不上气了,窒息的感觉在鼻腔蔓延开,花翎感觉自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动弹不得,想喊却喊不出来。
这是郊外的一条河流,河中水草茂密,两岸芦苇于晚风中摇曳,安静的铺张着远古的绿色,无数温柔的箭镞射向岁月,射向水天一色的苍茫。
可是,透过清澈的河水,碧绿的水草中居然有一个人影在水中晃动。仔细看,是一个女子,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如墨泼进水里一般,墨发遮住了女子的容貌。
水中的人儿,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毫无疑问这是嫁衣。
随着水波的晃荡,水中的人儿像是死了一般,只是随着河水的荡漾而晃动。
鄂得,水草中那只纤长的手指动了,墨发下的双眸也睁开了,那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一双眼睛,瞳仁如漆一般黑,眼白似湖水一样蓝。
水眸闪过一丝诧异,怎么回事?她怎么在水里?难道薛子骞杀了她之后,又抛尸?喉咙传来的剧痛让她差点晕过去,这种痛让她意识到,她还活着?
既然老天眷顾她,她也不能抚了老天的意,忍住剧痛,花翎挥舞着双臂拼命的从河底往上游去,火红色的裙摆在水中滑动,远看像一只美人鱼在水中摇摆着红色尾巴。
“噗——”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游到了河面,因为双腿发麻不能动,她只能挥舞着双臂试图保持平衡,一边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花翎闭上水眸,墨发在脸庞两侧分散开,露出如月的凤眉,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鹅蛋脸颊甚是美艳,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身姿纤弱,一如出水的洛神。
活着的感觉真好!在那些害死她的人没死之前,她怎么能死?!刹那间睁开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好冷的眼神,宛如死神一般。
距离郊外很远的一座府邸上,表面上看起来喜气洋洋,可是隐隐透着一股阴森。其中,一间阁楼装饰的最为华丽,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可是完全看不出一点喜气。
“确定死了?”阁楼上,一个男子复手站在窗边,“是的,我已经给她喝下赤绝,扔进了郊区的河里。”另一个声音响起,听到这句话,男子嘴角噙着一抹让在场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神秘笑容。
“很好,就没被赤绝毒死,她也上不来了吧,毕竟她不会游泳不是么。”男子的声音阴狠毒辣还带着一丝快意,就像是一条带毒的蛇在吐露着它恐怖的芯子,冷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说话的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手上一枚黑金闪闪的戒指显示着非凡贵气,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男子身着玄端礼服,缁衪纁裳,白绢单衣,纁色的韠,赤色履,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住,从上至下一看就知道,这是喜服。
只是男子周身的煞气,破坏了他本身的美好,从不知道一个人可冷到如此地步,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所有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可他却如无事发生般从容而立,不羁黑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着,脸部棱角却分明得有若刀削斧刻,凌厉而狠决的眼眸在黑夜越发深邃,如同死神手中镰刀一样的眼神,让在场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下去!”男子薄凉的唇瓣抿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两个暗卫恭敬的一低头,随后快速退出房间。
在他们刚离开之后,男子原本冷酷的眸子黯淡下去,转身走进里堂,径直走向红木书桌,伸手拉开红木抽屉,拿出一卷白色画卷。
卷轴像是经常反复开打的样子,边缘有些细微的折痕,温孤煊寒轻轻打开画轴,看着画轴上的人儿,眼底浮现无限的柔情。
“玉儿,我为你报仇了……”此刻,温孤煊寒身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冷酷,周身散发出无限的悲伤气息,攥着画卷的手紧了紧,垂下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玉儿?”男子对这画卷上的女子又爱又恨,画轴上的女子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
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真是个绝美淡雅的女子。
这边温孤煊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边花翎已经游上了岸,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体力超强的她居然游这么一小段路就累得喘不上气。
这是哪?
她明明记得自己被那对狗男女背叛,然后被捅了一刀。
反射性的摸向胸口,伤口呢?怎么一点都不痛?相反,喉咙好痛,咳嗽了两声,花翎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火红色的嫁衣,突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上来。
九州大陆,当今天下四分,东华硕,南岭诏,西魔陵,北邵楚。四国表面上是和和气气,暗地里却勾心斗角,都想吞并其他国家,每个国家都想扩展自己的领地。
九州大陆,以武力为尊,东华花家,南岭宁家,西魔风家,北邵千家乃是享誉最高的四大家族。
花翎,九州大陆四大家族之一花家的大小姐,以刁蛮任性著称的废物大小姐,她和东华国的三王爷温孤煊寒有婚约,今天就是出嫁的日子。
可是,三王爷心里却装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东华国第一美女白灵玉,传闻花翎因为嫉妒,害死了第一美女白灵玉,可是事实却是……事实!花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忘不了这个身子的原主死之前最强烈的愿望,明知道是那个薄情的三王爷派人来杀她,可是她还是希望在死之前再见他最后一面。
可怜,还是可悲?或许都有吧,她的痛她懂,被自己最爱的人如此折磨,死或许才是她的解脱!
从此,她就是花翎,花翎便是她!她以前没有做到的,她帮她做,她以前所爱的,她帮她守护,至于她的仇,她帮她报!
这些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因为现在承受这些痛苦的是她,她和她不一样,她不懂什么叫委曲求全,她只知道别人敬我一分,我敬他三分,别人辱我一倍,我要他十倍甚至百倍还回来!
穿越就穿越吧,反正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了,慢慢的爬起来,用力拧干湿透裙子,光这一个动作就够她喘上半天的。
花翎有些汗颜,这身子不是一般的弱,记忆中没错的话,她都这么大了,连穿衣服这种事情都不会,就连吃饭都要别人喂,如果不是她继承她的记忆,她一定以为她是个智障。
温孤煊寒是吧,想杀她?!没门!既然你不想娶我,我就非要你娶我,不然我的嗓子不是白毁了吗,闭上眼睛轻轻抚摸着咽喉处,痛,清楚的传进大脑。
拖着疲惫的身子,按着记忆中的路往回走,双脚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有头重脚轻的感觉,她是被丢在那条河里多久了?
按时间来推断这具身子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一想到自己居然穿越到一个死人身上,花翎就像吞了一只苍蝇,感觉很不舒服。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她才走进城里,现在虽然已经晚上了,可是因为三皇子的婚事,大街上还是很热闹的。
她这一身嫁衣回头率是相当高啊,众人都疑惑她是谁家的姑娘,为什么穿着嫁衣如此狼狈的走在大街上,难道是刚进门就被休了?
众人心里满是疑惑,花翎也不管他们的看法,直直的向三王府走去,这条路对于这个身体的原主来说,可是比自己家还要熟悉。
终于,她走到了红木色的大门口,看着金色的牌匾上那红色的绸缎,花翎不屑的笑了,这个三王爷还真行,都杀了自己未过门的新娘,居然还挂着这些东西。
“你谁!?”守门的两人看着一身红衣的花翎,愣了一下,随后大声喝道,因为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他们一刹那没看清楚来人是谁.
当花翎慢慢的抬起头后,“王妃?!”守门的两个满脸诧异,为什么她没有坐花轿,记得花家主是很疼爱他这个女儿的。
“快进去通报王爷,说王妃到了。”先清醒过来的侍卫,用手肘捅了身边的同伙一下,“好。”反映过来侍卫连忙向温孤煊寒的书房跑去。